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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后,嬴端再不敢无故来我青鸾宫撒野。
那日,虽我叫杜鹃伪装成寻常宫娥彩女,逃过一劫才没被嬴端恶整,但百灵一双纤纤玉手却是被嬴端无故洒开水烫起了水泡。
我心疼的看着精卫替百灵上药,燎烧起来的肿大看得我后悔不已,只想着杜鹃会被威胁,却怎的忘记了百灵这一遭。我唤精卫拿出了我宫中最好的消肿药膏,轻轻替百灵涂抹着,更是让画眉熬了些帮助伤口痊愈的药粥,日日替百灵养着。
百灵虽气,可也被气得有些糊涂了,“这赵国夫人,未免也忒胆大了些,如此意气用事,莫非也如那白薇一样没脑子了吗?当真以为咱们这宫是好欺负的主儿?”
我替精卫将药先抹匀开来,只道,“她才不傻呢!她比白薇可精多了,虽她母家不争气,但到底也是个赵国公主不是?她撒野,只要不触怒了大王的逆鳞,暂时还是不会有人敢动她的。倒是你和芡儿两个,往后需日日去玉和殿听她坐论妇礼,少不得要吃些亏了。”
嬴端自小便是在邯郸城长大,宫闱内乱她怕是最精明不过的,加之本身就是个不受宠的女儿,她在邯郸怕也没少在赵王面前出彩,只不过到底母家乏力,即便她出彩,却是难以出头的。故而,来了咸阳宫之后,有了夫人的身份相衬,她便愈发迫不及待的希望旁人高看她一眼罢!
百灵叹了声,鬓角还有细细密密的汗,想来精卫给她上药的时候,可是疼得很的。可这丫头却忍着痛,一声都不吭,只从她微微有些惨白的面色,可以看出她此刻十分难熬。
好在百灵从小便是受了祖母良好调教的,伺候日日去见那嬴端,她也难挑出什么刺儿,加之到底是我的人,嬴端即便再嚣张,也不敢嚣张到哪儿去。只赵芡可是倒了霉,她是歌姬出身,不大懂礼数,又身在我宫中,却不是我带过来的媵女,多少有些被嬴端欺压得旺了。
可赵芡这丫头到底是傻的,傻到被旁人欺负了,只要不是伤及她吃的事儿,她皆可一句“罢了”了事。弄得有时,我想替她出口气,都被这丫头不争气的模样给怄得不想搭理。最后,只消吩咐百灵多帮衬着她些,莫让那嬴端过了头,提醒她记得上头还有个我压着一片天才是。
画眉在宫中的时日渐渐少了,经常是在宫外替我跑腿,也时常往华阳宫去看一回扶苏儿和元曼。偶尔回来,见着赵无风时,也再没有以前那般欢喜雀跃的模样,眸子如一泊死水般平静无奇。
我为这丫头心疼得慌,不知她这般的平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看见赵无风的时候,我甚至会有些恨:这个懦弱之人,到底是毁了我的画眉的。
十月,蝗虫从东而至,铺天盖地而来。蔚为壮观之景,画眉只用四字与我形容,“遮天蔽日。”
秦王政三年便是个饥荒年,如今这蝗虫铺天盖地的,今年的收成……我颇有些担心,唤来钦天监的太史令,好生询问一番,却也只换来“星辰安宁,并无异象”的回答。
我日日在饥荒的惶惶不安中度日,到底画眉从各处传来的消息,都是并无大饥荒景象的。这让我稍稍安心了些,可又担心画眉是否怕我太过担忧而撒谎,终择了一日,带着精卫出了咸阳宫,亲去咸阳城街头四处看看。
当真也不知是凑巧与否,彼时,随意的绕进一二小巷,便见几个小吏模样打扮的人,正在一酒肆内豪饮。而他们喝的,居然是陈酿好酒,几个小吏能有得如此多钱财来喝这么好的酒?
我起了些疑心,故而只装作渴乏,点了些许小碟和一壶浓茶,让那小二哥端上来,位于那几个小吏后侧两桌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一年长者道,“你还莫说,嫪毐这小厮,原本还是我管辖那条街上的浪人,如今也不知是发了运,居然得太后青睐,如今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呢!虽官职不大,可这升迁速度,着实教人咂舌。”
尖脸那人道,“嘁,左右是个市井小人罢了,不过一时得势尔,能潇洒得几时?”说着,那人脸上笑得忽而有些猥琐,“说起来,到底是个没有那活儿的!没种!”
语毕,一行汉子无不笑得前俯后仰,个个脸上痛快至极。
精卫听得脸上一阵羞红,那年长的却注意到了身后还有两个女儿家,咳嗽了两声。
其中一脸长唇厚的还补充道,“闻言,他先前那活儿可是壮实得很的,能拱之以戏车马轩辕,”说着,他杵了杵那长者,“你既是他那辖地的,可曾见过?是真,还是假呢?”
闻言,众人笑得更欢畅了。
那长者好歹还是收敛了几分,只黑着脸道,“去去!这酒肆里可不止咱们几个老少爷们儿呢,好歹也有人家小媳妇儿大婆娘坐着,你们几个没讨婆姨的屁娃儿也不知收敛些!”
说罢,几人终于压低了些嗓门谈论,只时不时爆出一阵唏嘘和哂笑。
我只耐着性子听着,精卫却是有些坐不住了,三番两次想要离席。可我却坐如铜钟般,也不动,精卫只得低着头脸色红如猪肝的一味喝茶,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到底我是听见了他们谈论嫪毐和赵姬的,这些官吏虽不是什么大官儿,却最能窥得主家的丑态。如今在这儿坐下敢如此放肆的言谈,想必这儿也是个他们的常驻点,不晓得久了还能不能再听出些什么。以后,也该叫画眉多注意些这个酒肆,怕能窥得不少秘辛。
果真,不多时,又来了两个佩刀的小吏,只搬了张小桌与先前几人坐到一起,又叫了些酒水瓜子之类,复又坐下休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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