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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狐奴古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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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师李鸿海想用计激战弇清心,使霍伬北避开她。

弇清心何等之人?于道法修为之上她已有两百多年的修行,这邪阳术,泰山五仙臣一眼便能看出其中蹊跷。弇清心不由李鸿海分说,拔出溪女剑便自迎上霍伬北,董谒则是手持竹笛顶住李鸿海,郭琼也从腰间抽出双鞭,双眼紧盯李鸿海。李鸿海自知今日若是动手,自然讨不得好处,也只好旁观。

霍伬北当然也自知邪阳刀法的短处,若是碰到修为不如他的女子,他倒也能胜得,此刻便是要与弇清心比拼修为高低。溪女剑弇清心当即一招“溪女采藕”,倾身向前,剑尖由下向上轻挑,如人挖藕从下向上拔起,挑向霍伬北裆处,霍伬北当即感到一股寒意,邪阳刀向下一横,双腿空中一个“双飞燕”挡下此招。霍伬北怒道:“你好阴险。”旋即身上一股冷汗涌出毛孔。弇清心却是一笑,心道:便是让你感觉阴冷。原来弇清心此招目的确是化散霍伬北体内邪阳之气。

弇清心用了一记损招使霍伬北从头凉到脚尖,体内邪阳之气瞬间散化不少。

此刻六位家仆却是生生挤上本应乘坐四人的小舟,郭琼见了,不由怒道:“休想过江去报信,给我回来。”说完,他双鞭齐抽,两名家仆便被他长鞭缠腰,双膀一较力,他二人便被套回岸上,郭琼抽鞭,须臾之间又将剩下四人也套回岸上。船公见状,忙摇橹,意欲离岸。

霍伬北突然冲向杨章,大吼:“把男婴给我,我要吃了他,我需要阳气。”孟奇川忙拉开架势,提掌迎上。杨章却是因为突然的惊吓,向后一退,不想竟从堤岸上摔进小船,那船公也不由分说,摇橹向江中而去。

霍伬北脚尖一点底,欲纵上小船,说时迟那时快,弇清心展那溪女飞身术,身如离玄之箭射向空中霍伬北,紧接一招“溪女过涧”,残影道道提剑扎向霍伬北后心,霍伬北当即感到后背发凉,一招“千斤坠”落在堤岸上,转身迎战弇清心。

孟奇川向着江中小船喊道:“杨兄弟快回来。”

杨章央求船公道:“船公,载我回去吧。”船公道:“回去?你们两家定是因为抢着过河才打起架来,我若回去,恐怕也得遭殃。你抱着孩子快快坐好,我先载你过去,待他们打的累了,我再回来接他们。”

杨章一征,道:“啊,这可如何是好?”

船公不想引火烧身,载着杨章及婴儿杜震过江。杨章一想也罢,在对岸等候五位前辈也好,免得自己碍手碍脚反成累赘。船过江中,杨章突然听得对面岸上有人叫嚷,寻声望去,原来是宫玉手下,于岸边有个七、八个家仆。他们本是等上最后一船兄弟一同去见主人,谁想却看到还未上船的兄弟以及后面赶来的李老前辈、巴中兄弟老大与人打起来,众人正愁无法前去援助,却见对方中一人怀抱着婴儿坐船而来。几位兄弟张牙舞爪等着杨章上岸便即将他生擒。

杨章急忙对船公说到:“船老大,快快掉转船头。”船公听了,不由笑道:“客官,你开什么玩笑?我在这乌油江上摆渡二十多年,从没在江中心掉转过船头。”杨章急的竟站立起来,小船被摇晃的厉害,船公怒道:“赶快坐好,落了江我可不救。”杨章稳了稳身子,与他道:“船老大,岸上那些人正等着要活吞了我,你便行行好,不要靠岸过去。”船公看了看岸上众家丁,对杨章道:“不靠岸也可,我将你带到别的渡口,不过船钱也是要多加。”杨章道:“哪里还有别的渡口?”船公回道:“上游有,下游也有,你要去哪一个?”杨章又问道:“上游在哪里?下游有在哪里?”船公道:“若你过了江想往西去,我便带你到上游川口村渡口;若你过江想去东走,我便带你到下游上邽县城的渡口。”杨章马上回道:“当然要往西走,川口村渡口,劳烦船老大了。”船公听后,忙摇右橹,船头转向上游卧水而去。岸上众家丁皆是恶气难消,却也无能为力。

船行半日终于到达川口村渡口,杨章本欲在此等候几位前辈,转念一想,那妖人李鸿海正是因为五仙臣才能找到震儿,况且他身边还有两个喜吃小儿肉的怪物,不行,自己绝不能再将震儿置于刀口之上,虽然与泰山五仙臣、石岩童几人多日相处下来,大家患难与共、相互帮扶,但眼下最重要是护得杜家后人安全,杨章想定,当下便不再北上而是西行,他避开渭水河道,专走旱路,经过大车店又买下一辆带篷子的驴车,将些棉裤袄垫在篷内木板之上为杜震御寒,自己则在篷外驾车。他一路之上只怕李鸿海、霍伬北等人追上,竟一口气行了数日。

西北之地,地理复杂。杨章先是行了一段旱地黄土,再往西行,却又出现纵横河流,起伏山岭、岭下草原,可谓天工之妙,无以言述。这日向晚,杨章在临洮境内,行至一座山前,这山不高,却是连绵悠远,在看那山头之上竟有炊烟,于是杨章驱车沿山路而上,忽然前面两骑马奔驰而来。杨章望去,一乘者头上青色头帕,另一乘者白色头帕,两人皆是麻布长衫,套一件无袖羊皮褂子,腿上缚着羊毛毡子的绑腿,脚上羊毛靴子,两手手上各自一把长标(标枪)。转眼间,两骑大马便到眼前。

“嘶……”马翘前蹄,仰天嘶鸣,杨章的驴子“哐当”一声便摔倒地上,车篷一下便侧歪在地,杨章当即摔落地上,幸好未被砸到,然而车内却是传出小儿啼声,杨章顾不得自己,忙跳起身来,扒开驴车篷帘,将杜震抱出,好在篷内布满棉裤棉袄,他一点也未伤到。

杨章在看那驴子,已然晕死过去。原来这两匹大马竟然体大两倍于小毛驴子,驴子一见便被大马吓到晕厥过去。那两乘者赶忙下马近前询问杨章及婴儿有无受伤,然而杨章却是听不懂他们说的,原来他们所讲正是羌语。杨章一通比划,告诉他们自己想要去山上投宿,那两人也是一脸晕蒙,双方虽然不通语言,羌人却是心肠极热,见他驴车不能再行,又怀抱婴儿,天寒地冻若无去处无异于见死不救,便邀杨章上了峰头。

这峰头之上百座用山石、羊毛毡搭建的碉楼,规模类似山寨,这种寨子被羌族人称为堡寨。堡寨之中每户人家房墙之上都有房名,这些房名是用西夏文所写,杨章却是一个字也不识得;房门正上又都挂羊头;每户人家又都养些羊儿、马儿。与中原不同,这里的马儿个个体肥膘壮,比之杨章平时所见马儿都要大上半个身子;这里的羊儿体躯、四肢、头、尾毛色全黑。那两人请杨章进屋作客,房内各种羊角、羊皮、羊骨、羊毛制成的器物,房屋女主人找出一件羊皮褂子让杨章裹住婴儿的包被,又做些马奶酒、羊肉、羊汤给杨章食用,之后,杨章裹一张羊毛毯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杨章心中拿定主意不离开这里,世上便没有比这里更好的躲祸之地了。

过了几日,寨中之人便给杨章搭建了一处小房,送他几只羊羔,又给了他一匹正在下奶的母马,好养婴儿。杨章也总算在这里安顿下来,起初他也帮羌人放牧羊、马换些肉食、骨物,过了两年,他竟学会羌人的语言和文字,原来此处堡寨属于狐奴羌部落,这个地方叫做“金童山”,有诗云“远山近山如削玉,山腰半坡晴云束,北靠岷山玉女峰,松柏森林满幽谷。”此山三峰相连,每个峰头之上都筑有堡寨,三峰之寨依次名为“头寨、二寨、三寨”,都是狐奴羌人的居住之所。这支羌人部落散居在临洮境内,大约有两万户人,而金童山上三个堡寨也有三、五百户人。羌人分布极广,新疆、西藏、内蒙、四川、陕西、甘肃等地都有羌人居住,并且羌族秉承一姓一部落的传统,广汉塞外参狼羌,甘孜藏边牦牛羌,金童山上狐奴羌。羌人多处崎岖山谷,大抵上以百里里内姓氏为一部,一部又分为诸多小部。而金童山的狐奴羌人便个个姓骨勒氏。岷西之地,羌汉杂处,永和四年汉朝廷任用以虐刻横暴著称的耒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这二人到州之日起,多所扰乱羌人部落,激起羌人起义。多次战役中,汉军皆败,这其中武威太守赵冲便为罕羌击败,也包括导致钟离权败逃终南山之事。不过朝廷马上改变策略,采取瓦解利诱、各个击破的政策,迫使罕羌邑落5000余户归降,狐奴羌两万多户也于永嘉元年投降。至杨章到此地,金童山上的骨勒氏羌人部落刚刚投降汉朝廷两年。

杨章自从学会羌人语言和西夏文字,便在自己小房之前搭起一座草亭,用来教寨中孩童学文识字、读诗吟赋。

时光如梭,匆匆七年便过,杜震虽然喝那大马之奶长大,但却身形单薄,体格虚弱,他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肆意玩耍,只要体力透支他便会晕倒在地。临洮素有千年药乡之称,懂得医术之人也甚多,杨章带杜震看过很多郎中,却无一人能查出病因,更无药可治,好在这孩子甚是聪明伶俐,三岁之时便能帮杨章牧羊,五岁便通背儒家经传,倒也能使杨章有些许安慰。

忽有一日,杜震从外面回来,向杨章问道:“杨叔,别人家的房子叫做‘苦无己’、‘余约己’、‘暖耳己’的,为什么咱家的房子叫做‘汉房’?”两人都会羌语,但杨章从来不准杜震用羌语与他交谈。此时,杨章乍听此话,却是一愣,原来他从未教过杜震西夏文,不知道他却是从哪里自己学来了,只是此刻却是不知如何解释。原来寨中羌人虽然对他们甚为热情,但并未把他们看作自己族人,“汉房”便是标识,代表这个房子中住的是汉人。而杨章两人居住的也是在最外面的“头寨”,只有身份高的羌人才能住在里面的二寨、三寨。杨章道:“震儿,你要记住,我们是汉人。”杜震又问道:“杨叔,我们既是汉人,为何住在羌人的地方?”杨章被他问的急了,道:“你爹娘全被奸贼所害,我带你逃命到此。”杜震又问道:“是何人害了他们?”杨章顾忌他年幼,不想他背负太多事情,便回道:“震儿,你现在只需要记得,你爹娘都是好人。你爹是大汉高官,一代大儒,学识渊博,你一定要学你爹,将来做个为百姓请愿,为朝廷倚重的良才。”杜震又急切地问道:“他们都葬在哪里?我要去为爹娘报仇。”杨章不禁心酸,道:“孩子,等日后你出人头地,我再告诉你,现在你只管好好读书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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