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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心境却有很大的不同。最近,女人对他总有点怕。这样的夜,这样的目光,女人感到有些心慌意乱。一丝红晕悄悄爬上脸颊。她用手拢拢头发,垂着眼睛走上楼梯。
走到男孩面前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即使低着头,女人也能感觉那目光在自己脸上的温度,好像一只只小蚂蚁缓缓爬过,痒酥酥的。女人想绕过去,刚踏上一节台阶,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揽进怀里。
“啊——”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你干什么?别让人看见。”
男孩固执地拥紧了怀里的女人。女人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无法脱离他的怀抱。
这蛮横的举动反而让她的心底涌起一丝温存,绷紧的身子渐渐放松,两只手也抚上了男孩的肩膀。
男孩把头埋在女人的怀里,闭上眼睛,用力嗅着女人的气息。女人低着头,能看见男孩的睫毛和不断翕动的鼻翼。
就像一个不愿离开妈妈身边的小动物。
胸前被男孩的呼吸弄得热热的,女人的心彻底软下来。她把手放在男孩的头上,一遍遍抚摸着。
我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
倘若如此,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就值得。
两个人,一上一下,依次站在台阶上,仿佛雕塑般紧紧相拥,一动不动。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几乎嵌进对方的身体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黄色光芒。
紧闭的铁门外,夜色阑珊,狂风再起。
352寝室里,一个煤气罐摆在宿舍中央。桌子上摆着羊肉、鱿鱼、粉丝、牡蛎肉和几瓶啤酒。一口小铝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祝老四蹲在地上忙活着,身边是择好的生菜、油菜和香菜。
有人敲门。祝老四一跃而起,手放在煤气罐的开关上。
“谁?”
“我。”
祝老四松了口气,上前扭开门锁。吴涵拎着一个塑料桶走了进来。
“靠,我以为是孙更年呢。”
“没事,她在楼下看电视剧呢,《无悔追踪》,看得正来劲,不会上来的。不过你们小点声啊。”
“放心吧,有事还有你罩着呢。”祝老四指指吴涵手里的塑料桶,“这是什么啊?”
“汽油。”吴涵弯下腰,把塑料桶塞进床底,“明天我擦擦自行车的零件,油垢太厚,都骑不动了。”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打量着桌子上的盆盆罐罐:“呵,好吃的不少啊。”
门忽然被撞开,王建龇牙咧嘴地走进来,手里是一盆还在滴水的青菜。
“妈的,水太凉了。”他把饭盆扔在桌上,凑到小铝锅前取暖,“今天真冷啊。”
吴涵说:“天这么冷还喝啤酒?等着。”说罢,他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两瓶白酒。
“一个老乡给的。喝这个吃火锅,多过瘾。”
“呵呵,好。”王建眉开眼笑地接过来,“呵,度数挺高的,我喜欢我喜欢。”
他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吴涵,你也别走了,一起吃点。”
“我……”吴涵看着桌上翻腾的火锅,似乎有点动心。
“哈哈,你装什么矜持啊。”祝老四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按倒在椅子上。
吴涵的脸上露出笑容:“好!”
在寒冷的冬夜里,关起门来吃火锅的确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尤其当你想到一顿饱餐、一场宿醉、一夜美梦后就能奔赴阔别已久的家,那铝锅里就更翻腾得让人愉快,让人渴望,让人迫不及待了。
一瓶白酒很快见了底。祝老四的舌头变得像煮得太久的鱿鱼一样硬。王建比祝老四强不了多少,兴致却依旧很高。推杯换盏中,第二瓶白酒也被消灭了大半。
“下学期,我就能回基地班了……”王建眼神发直,哆嗦着在锅里捞了半天,什么也没夹住,咂了一下筷子头,又灌下去一口白酒。
“呵呵,那要恭喜你啊。”吴涵也喝得脸色发白,重重地和王建碰了一下杯子。
“恭喜!”一直傻笑的祝老四冷不丁喊了一句,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哈哈!”王建一把揽过祝老四的肩膀,“这学期,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们!我想好了,我不会搬回原来的寝室,还住在你们对门!”
“那就对了。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祝老四趴在桌子上,伸出一只手去拿酒瓶。然而,这个动作他只做了一半就停下来。几秒钟之后,他把脸埋在臂弯里,居然睡着了。
“哈哈,你也不行啊,老四。”王建嚼着花生米,用力推搡着他。祝老四嘟囔了两声,鼾声再起。
“别说他了,我也不行了。”吴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得去趟厕所。”
他脚步踉跄地走到门外,只留下王建在背后叨咕着:“你怎么回事啊,去了三趟了。”
吴涵冲到卫生间,边走边用手指在喉咙里挖着。还没走到便池边,刚刚喝下去的酒和食物残渣就从嘴里喷涌而出。
吐完,他不等呼吸平复,再次把手指伸进喉咙。反复几次,胃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吴涵把头抵在卫生间的墙壁上,感觉冷汗一点点从额头上冒出来,食道仿佛被折断了似的疼,胃里也火烧火燎的。
片刻,他直起身来,走到水池边,撩起冰冷的水,在脸上足足洗了五分钟。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惨白如纸的脸上已经毫无醉意。
他慢慢地走回352寝室,在门口的时候,又变得脚步踉跄。
一进门,吴涵就知道装醉已经毫无必要。祝老四趴在桌边,早已鼾声如雷。王建躺在下铺的床上,即使悄无声息,也看得出醉得不轻。
吴涵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从王建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吸完了大半根烟后,吴涵把烟头凑在煤气灶上,直到它化作一堆灰烬。
他站起身来,看着祝老四和王建,表情复杂。然而,他的眼睛里投射出一束光,渐渐变得决绝。
突然,他麻利地行动起来。
先关掉煤气,然后从床下把那只塑料桶拖出来。拧开盖子,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弥漫在宿舍里。
“唔……”祝老四忽然艰难地抬起头来,向吴涵伸出一只手。
吴涵面无表情地把那只手打开。祝老四的手重新跌落在桌子上,很快一动不动了。
吴涵关掉了电灯,然后在黑暗中拖过一只凳子,踩在上面拧下了灯泡。他在桌子上小心地把灯泡打碎,又重新拧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在宿舍里环视一圈,然后伸手拔掉了煤气罐的导气管,把煤气罐的开关拧开至最大。
最后,他把门带好,走了出去。
吴涵背靠墙壁,站在黑暗的走廊里,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半小时后,他看看手表,随即打开352寝室的门。几乎是同时,一股浓烈的煤气味扑面而来。他轻声笑笑,把门虚掩好,转身迅速下楼。
女人盯着电视,手里忙活着毛线活,心思却在时钟上。都10点多了,他怎么还不下来?
一不留神,手里的毛衣织串了行。女人不无懊恼地拆开重织。
过几天他就要回家过年了,一定要赶在他离开之前织好这件毛衣。想到他穿着自己亲手织的毛衣,一丝微笑浮现在女人的嘴角。
终于,一切都过去了。希望好日子快点来吧。
门忽然被推开了,男孩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地进了里屋。
女人忙把毛衣放在桌上,心里却在偷偷地笑。这么久了,一直都提心吊胆的。今天晚上可以好好温存一下了。瞧,他都等不及了。
女人捋捋头发,脸上开始发烧,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充满渴望。
真不害臊。女人笑骂了自己一句,定定神,拉开了里屋的门。
男孩坐在床边,面色阴沉。看到他的样子,女人一怔,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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