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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谏之这句感慨似是随口说说,也未等白敏中做出回应,却已立即起了身,走到柜子前将被褥取出来,蔺草席上铺好:“我先睡了。”
白敏中静悄悄地捧过一旁茶盏,喝了一些凉水,又走到窗子前,将那竹帘子掀开来,又稍稍移开窗子,这才看到外面飘扬着大雪。
这时节她竟有些想念起幼年时候家乡了,入冬后也总是这样大雪一场连着一场,整个冬日里似乎只有瑞雪来得为勤,天地都干净了,也多了不少玩乐。
白敏中前去熄了烛火,自柜子中抱出被褥另一侧躺下睡了。
雪夜是难得安静,西山这里是无人叨扰。清早时白敏中被屋外嬉笑声吵醒,遂坐了起来,却见张谏之还躺那边睡着。诶?他不是素来起得很早么?
张谏之听到她起来动静,也未翻身,闭眼淡声道:“大雪必然封了路,一时半会儿都下不去了。今日没有要紧事,多睡会儿罢。”
白敏中却再睡不着了,这会儿她饿得简直要发疯。
张谏之似是想起什么,倏地坐起来,看了白敏中一眼,迅速起身穿了外套:“那便抓紧时间洗漱罢,指不定还能赶上伯亲王家早饭。”
白敏中闻言手脚麻利地洗漱完,换好衣服便站到外头去等。走廊里积雪已被清扫干净,外面有些小雪片仍飘着,庭院里积雪都能没到小腿肚子。
两人一道往正厅去,虽是这天气,正厅已是坐满了宾客。张谏之用海国话与一些宾客寒暄完,带着白敏中入了席。白敏中吃了一些后,陡然想起昨晚小黄鸡与她提过那个戴金箔面具孩子,她正厅中仔细找了一番,却未见一人脸上戴有面具。
小黄鸡是故意诓她么?
若那金箔面具少年当真是伯亲王儿子,又怎会不出现这样场合?何况昨日她听译长说,伯亲王府人几乎都到了。每年冬天这时节,伯亲王府总会举家住到别院呢。
她纳闷着吃完这一顿早饭,张谏之道:“我有些事要与海国官厂储大人谈一谈,译长过会儿会过来,她会带你四处转转。”末了又不忘补充道:“小心着凉。”
白敏中点点头,便随部分女眷一道出了门。女眷们各自结伴散去,白敏中则站门外走廊里等着译长。
有一株上了年纪腊梅树立庭院中,似是有很多故事。白敏中望着那株腊梅树走了神,却见一位少年走了过来。白敏中眼眸中陡显惊色,那少年近一半脸隐藏金箔面具之下,身形看起来格外像一个人。
她正惊异之余,译长则恰好急忙忙赶到。译长一瞧她额上伤,吓了一跳:“昨日急急忙忙跑出去摔倒了吗?”
白敏中敷衍道:“恩,走太鞋子又不方便,故而摔了。”
她注意力仍腊梅树下那位少年身上,译长已是顺着她目光看了过去:“噢?那位也来西山了么?”
“认识吗?”白敏中好奇问道。
译长凑到她耳旁,偷偷摸摸说道:“这位虽是伯亲王儿子,可不受宠呢,为人也很孤僻,小小年纪便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
白敏中亦是小声问:“那为何、戴面具呢?”
译长仍是贴着她耳朵低声回道:“听说约莫是近十岁时候,自己不小心烫到了,脸上便留了很丑疤,王妃命人特制了这种金箔面具。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这位本该是世子少爷,便渐渐孤僻起来,不爱交际性子也不讨喜,故而也无缘世子位了。如今伯亲王世子位由谁继承还未定下,连下人们都自己挑主子巴结,这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因此也遭府里人冷落。”
这样吗?
听起来似乎与张谏之并没有何干系。
这当口,那少年却转过了身,正脸望向这边。白敏中望着那张脸有一瞬走神,为何这张脸有如此强烈熟悉感?可又有说不出来不对劲。
那少年踏上了台阶,带着脚上积雪踏上了走廊木板,从白敏中身边走过时忽偏头看了她一眼,白敏中当即愣了愣。
待那少年走了,译长才叹道:“说起来,连自己母亲也不喜欢自己,那一定很伤心罢。”
他是阿言兄长吗?看上去差不多年纪,可阿言那般受宠爱,他却……
译长似是觉得这话题也不能多说一般,随即与白敏中岔开了话题:“今日虽大雪封路无法下山,倒是可以去附近清水寺转一转。”
译长一提清水寺,白敏中便立时想到明安和尚。她本想推拒,可实盛情难却。
白敏中硬着头皮跟译长往秋水寺去,这时节秋水寺十分冷清,香火也不旺。入寺上香拜了佛,白敏中出了三重塔,拉着译长便往来时路上走,译长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为何急急忙忙走呢?不如去寺中转一转罢,有座渡月桥,很漂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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