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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沙丘地里的旅人,难免迷失于眼前的辽阔、荒芜与壮丽之中。彼时,走过一道道弯梁,突兀地伫立在路旁的一棵棕榈树,就像久违的老友,遮住了暴烈的阳光,为迷途的旅人指示了方向。一如迷失在曲曲折折的水乡小巷中的男子,转过一座小桥,突然见到了一柄熟悉的油纸伞。
在不断向远方延伸并最终融入广袤森林的果园与耕地之间,隐隐约约藏着一座小小的村庄——那是绍塔尔族生活的地方,绿树掩映下的村庄被一条红土路环绕,就像给一幅森林写意画装裱了一个精致的红木卷轴。这红木卷轴的北侧,却露出一道厚重的黑色疤痕——那是水土流失造成的恶梦。岩石与泥土褪去红色的外衣,伫立于刀刻般的冷风里,仿佛在轻声低语,提醒着盲目上路的人们,不要在纷呈世相中迷失荒径。
与红色的黄弯路相映衬的,是西天绚烂的晚霞。不妨止步欣赏这壮丽黄昏,莫辜负烟霞,莫轻误韶华。眼前美景,让我的思绪如雾如烟,飘飘渺渺散于天地之间,很久之前在红海边荒无人烟的山峰上度过的那个黄昏,竟在某一刹那就与沙丘地里的余晖重叠在一起,影影绰绰,却已足够动人心弦。
苍穹下尘沙正漫天翻滚,映入我的眼帘,我却只想起了昔日红海上肆虐、呼啸的风暴,还有扬扬洒洒的水珠,全无珠落玉盘的婀娜之美,却别有溅出一道银河的野性魅力。狂野的水也曾袭击过现在我脚下的这条红土路,那是年初时候,一场狂风暴雨像是披着威武战衣的骑士,马蹄踏过,土路就被红色洪流卷过。它们无往不胜,参天的红木、麻栗树都匍匐于这洪流之下,心悦诚服。
与暴雨洪流的汹涌恣肆相比,从岩洞里流淌出的清泉更为娇羞妩媚,也让我的思绪如雨后出岫之云,清新但飘逸。我曾在这里居住,每个寂静午后,我便寻宝一样寻觅圆润的鹅卵石,再把它们堆砌成各种不同造型。当微凉的溪流穿过我垒砌的建筑,波澜不惊。
每逢雨天,我可不愿意浪费这最好的写作时机。不论是绿色的棕榈树还是挺拔的红松,都简静安然,有的树木伫立如即将战斗的勇士,有的则在岁月的磨砺中已显露颓唐之色,在黎明到来时昂首挺胸,在日落西山时宁静不语,它们安宁如水,让我的笔尖似也染了慈悲,记录着眼前谜一样的生活——农田里庄稼静如幕布,可其后却匿藏着蓬勃的生机;黄昏时大地被霞光染透,绚烂如春红秋实,可紧随而来的必然是谢幕。村民沿着红土路走向集市,耕牛在旷野里甩动着鞭子一样的尾巴怡然吃草,我看到,时光正与他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