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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平今晚借着醉意,一路疯疯癫癫。他先是装醉汉,整条林荫道都好似他自家的。雅林说,你不用装了,你分明是真醉了。刚平就改学瘸子走路,一脚深一脚浅,一脚轻一脚重。雅林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们比筱笙回得早,一路上还不时有人夹着自行车咿呀咿呀地经过。每当有人靠近时,雅林就拼命止住笑,怕别人以为遇上了疯子。刚平也想停下,但雅林说你不可以,你想你突然不瘸了,人家就会看出你是装的,一旦看出你是在装,就会显得特别不人道,我就会告你歧视残疾人。刚平说好好好,我装下去就是,你都不怕人家笑你嫁了瘸子,我怕什么。雅林又是狂笑不止。
他们找了一家廉价的旅馆。老板娘只有三十出头,话不多,只是不时拿眼瞅瞅雅林。特别是当她将一卷纸巾交给雅林时,更是盯着雅林看了好一阵子,然后自己的耳根先红了。也许是觉得雅林看上去还太小,怀疑她会不会还是幼女。
刚平迫不及待地上床了,心里想,干了二十二年的处级呀,今天组织上总算要给我往上挪挪了。喝醉酒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刚平想的,嘴里全说出来了。雅林就不好意思上床睡,还在对着镜子涂口红,几天时间,她化妆的动作就很老练了。刚平催她睡觉,她说你刚才嘟嘟囔囔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先睡吧,你睡着了我再睡。刚平就起来拖她,她哪里有刚平力大,加上刚平又借点儿酒劲,两人很快就陷进了席梦思里。刚平又喃喃地说:“忽忽你,忽忽你!”雅林忍不住笑了。“忽忽你”是两个没文化的青年男女亲密时用的词,也不知刚平哪里看到这故事的,讲给雅林听了,以后他们接吻都说“忽忽你”。“忽”了几下,刚平到底醉得不行了,竟在雅林身上打起了呼噜。雅林想将他推下,但没有,她想再感受一下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同,累得不行了,才使劲翻动身子,让刚平从自己身上“滚”下来。
旅馆的座钟响了一声,在静谧的夜里拖长着尾音,这一声好像始终在雅林身上回荡着,合着刚平夹带着酒味的粗重的呼吸,从她的耳根传输到她的胸前,又从胸前一寸一寸地往下传输,声音每到一个部位,她就觉得血管在膨胀。她将身体贴近刚平,双腿夹着刚平的一只腿,不留一点缝隙。她嫩白的手抚摸了刚平发烫的脸,起伏的胸,还有……她希望刚平就这么沉沉地睡去,别急着醒过来,让她指尖所能触及的一切连同这沉沉的黑夜都属于自己,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可以让她为所欲为,可以让她忘记平日的衿持,让她免遭灵魂的诅咒。但她很快就自己诅咒了自己。她掀开自己这一边的被子,让子夜的凉风吹散脑子里该死的思绪和身上过剩的温度。
时钟响了两下。雅林觉得口渴难忍,喉咙像粘在一起了似的,不留一点儿空隙――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悄悄地爬起来,想去开灯。灯打开的一刹那,脚踢翻了一张靠背椅。
刚平醒了。见雅林在倒水喝,他赶忙翻身起来,没等雅林反应过来,就将她从身后死死抱住了,嘴里还念叨着:“快点儿,我要你一起睡。”雅林拿手扇了扇刚平嘴里飘出的酒气,还没开口,就被刚平抱着上了床。
刚平仿佛是打好了草稿的,不用迟疑,直接就给雅林宽衣解带。雅林拿手拍打着刚平的肩,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是鼓励。烈火将如何燃烧,这实在不是我想去描述的,读者诸君也当放下心中的邪恶,将注意力转移到对人性的揣摩上来。
也许在刚平睡着那会儿,雅林浑身的毛孔就等着被滋润了。她想,自己已尽了力去逃避了,现在逃避不了,也是没有办法的。在这种心理支配下,只有等着收拾人生中迟早要到来的一场颇有兴味的残局了。
但这支乐曲却在这一处多了一个休止符,刚平叹着气败下阵来。雅林问,是早泄吗?刚平说,我也不知会这样,可能是喝多了,又紧张,唉,还没吃上羊肉,就先上火了,你要相信我身体是“刚刚”的!雅林噗嗤一笑,说初夜常见的现象,没事儿。刚平不高兴了,你怎么能懂那么多?雅林说爱读书呗。两人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关系却分明如同夫妻了,什么事都已经可以当作吃喝拉撒一样拿出来讨论了。
次日退房,老板娘上去检查物品,刚平和雅林在楼下等了她半天。老板娘下来,又瞅了雅林半天,眼神里多了点捉摸不透的意味——捉摸还透别人,也让人捉摸不透。也许她见了那卷纸巾并没有动过。
秦苗有了一段特别惬意的时光。毕业设计有筱笙替她做,又不用操心就业那些麻烦事,最重要的是,心中的王子也在最恰当的时候骑着马儿来了。她在宿舍里翻翻闲书,哼哼歌儿。曾姐从阳台晾完衣服进来,将手中的水滴往秦苗身上一洒,自个儿先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又将身子压在秦苗肩上,胸前的肉则从秦苗的两肩涌了出来。
“曾姐,你又慷慨地将最柔软的部位给我了!”秦苗打趣道。
“亲爱的,不给你给谁呀,我不比你哦,还没找好婆家。唉,你说筱笙是农村的,到时你们婆媳之间好处吗?筱笙不是对你说吗,说他们兄弟小时候都在地上爬爬滚滚长大的,什么鸡粪鸭粪都吃过,这……”
“唉,有你考虑这么长远的吗?现在就担心婆婆欺负我孩子,喂他吃鸡粪啦?我们这一代不会的,一切会变好的。我要让婆婆将来住上城里的高楼,嘻嘻。”
“不过也不知以后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现在傻,人家都拼命在钓金龟婿。”
“你也这么势利?”
“不是的,只怕现实会改变人的,你看人家雅林,现在就忙前忙后,为刚平拉票入党啊,谋好前程啊,想得可远了。但人家刚平好像还没那么急切,你看舞会上,雅林那张嘴一点儿都不含蓄。”
“那你觉得雅林做得好还是刚平?”
“我认为刚平没那么让人讨厌。”
“那就对了,我要太势利,是不是也会令人讨厌?我觉得筱笙这种‘根正苗红’的人挺好,他让我想到《汪洋中一条船》的主角。”
“你要一直这么想,我就很欣慰了,祝你们幸福!”
这天,宿舍里就剩下两个人,两人聊了很多。曾姐消息很灵通,比如预备党员这回是非刚平莫属了;李色这人其实也挺上进,但平常不注重形象,没戏;小妹茹平也许能进她姨父的银行工作,专业不对口也没关系……
聊的这些话题,无不透露一个信息,他们真的要各奔前程了。
那年代几乎没有毕业恐惧症,因为不管好差,人人都能得到一份工作。对于许多农村学生来说,丢了锄头,不种地了,就算是讨得了好生活,所以无论分到什么单位,内心都充满了向往。也就是说,毕业在即,本该没有什么故事要提的了。不过李色那里突然闹出一档子事来。正如曾姐分析的,李色“预备”的事,没戏,形象不好。而恰在这关键时刻,李色又上了文学院的头条。
那天李色在宿舍整理内务。过去他是没空干这些活的,如今要得到舍友们一票,也只好勤快一些了。就在这时,门口吵吵闹闹的,是女生的声音,且直奔着505宿舍而来。李色听出来了,有财会专业的旧女友的声音,也有英语专业新女友的声音,莫非脚踏两只船的事已败露?李色赶紧躲进卫生间,不出来了。两个女生进了宿舍。舍友只认得财会专业那女生,她理直气壮,得理不饶人地大喊大叫,说仕良和我都是夫妻关系了,你好意思中间插一腿。另外一个女的也不示弱,说既然这样,你就该找他算账不是找我,他一直说和你分了的,我哪知道你们有那层关系?你不找他我都得找他,要把他一块一块割肉吃了才解恨。李色在卫生间早已听得已双脚发颤,汗不敢出了。
这么一闹,李色的“预备”问题,当然不在考虑之列了。当晚,他带了两瓶啤酒回宿舍,独斟独饮。别人问他话,他也不答,只自言自语:“为了我读书,家里今年又卖了一头牛了。我回家做牛做马,也对不住父母啊!”
真是人将毕业,其言也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