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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锦抬头看着他,突然问道:“如果我说现在就让你带我走,我们就像从前那样,半隐居在山上,不问世事,你可同意?”
林迟抿着唇,没有回答。
他将一直投放在宁锦的眼睛移开了,慢慢的垂下了深邃的眼眸。
这是一种逃避的姿态。
宁锦轻轻的笑了一声,带着明显的讽刺,知道林迟算是间接的告诉了她——他不同意。
没什么大不了。
宁锦觉得,自己貌似都被拒绝的习惯了。
少时她也问过林迟这个问题,在山间竹屋,林迟和她第一次要分离时,她也是这么看着林迟,目光微有些期待,让林迟带着她离开。她那时都天真的想好了,只要不把她送回那个虚伪的相府,随林迟去哪里做什么都好。
当然,最后的结果和这次一样。
宁锦道:“既然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不同意了。”她指了指心口,说:“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第一次,这里很疼;第二次,这里依旧很难受。但总会有一天,它就不会再疼再难受了。”
宁锦承认,她自己是个很固执且长情的人,感情不容易投放,更不容易轻易收回。就好比当时年少,一不小心就沉浸在林迟偶尔的温柔中,直到现在还没能彻底拔出来。
但宁锦也相信,总有一天,所有的感情都变淡消散,也就不存在长情不长情了。
林迟低垂下的眸子中带着一点点的难过。
他又何尝不想回到那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他们之间坦诚的就像一张白纸,可以任由对方涂画,而现在,他们两人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迷雾,没人能穿过,即便有人先穿过了也无法找到对方。
林迟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宁锦不能再纯粹点,再单纯点,再理解他点?就像其他的女子,不要想太多,不要顾忌得太多。
反正他总会娶她,给她世上最好的生活,把自己拥有的东西都给她。而且以他经历过的事情,也只会娶她一人,要她一个。
宁锦究竟还在担心什么,想要什么?
他不知道,她也不曾提出过。
林迟看着宁锦紧抿的菱唇,知道这是宁锦生气时常有的小动作,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锦儿,我同意。”
宁锦抬眸看着他。
“不过不是现在,我有大仇未报,如果就此与你隐居,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他的眸光中染上轻微的暴虐,“父母之仇,需得血偿。”
宁锦接了句,“北齐战神肃亲王和肃王妃?不是……”一个染病暴毙一个以身殉情了么?
林迟眸中的暴虐更甚,“不是。”林迟一直都在怀疑,当年他的父亲正值盛年,即便当时有疫病横行,身为一军主帅,又怎可能会突然染病暴毙?直到五年前,他才查出真相,也因此被暗中追杀,跑到楚国境内,在重伤时遇到了宁锦。
“所以锦儿,给我点时间,无论三年后我有没有大仇得报,都会随你心愿。”
宁锦沉默不语。
她现下心中也是纠结无比,乱糟糟的一团。人总是矛盾的,宁锦一方面放不下梦境中的事情,一方面又无法彻底放下这个曾经待她真诚、待她好的林迟。
甚至在少时,她一直都认为林迟会是与她共度一生的良人。
宁锦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模棱两可的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世事多变,谁都不能保证三年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之间的裂缝会不会变得更大?又或者会修补如初。
语毕,她绕过林迟,敛下眸子离开了亭子。
林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
回到王府后,宁锦再没有困倦睡觉的心思。
她精神恍惚的让楚怿都有些担心,他皱着眉头猜测着是不是贤妃跟宁锦说了什么乱人心绪的话。
“究竟怎么了?”楚怿问道。
“没什么,只是太乏了而已。”宁锦揉揉眉头,起身对楚怿道:“妾想先回房休息,晚膳就不必再等妾了。”现在是申时,用晚膳的时辰,王府上能说得上话的几个妾室都已经落座了。
楚怿看着她精神不济的模样,怜惜道:“回去休息吧。不过晚膳还是要用的,一会本王便让文松送去。”
宁锦轻轻福了一礼,便要离开。
一旁有孕的妾室白氏口舌快,冷讽了一句道:“王爷当真是疼惜姐姐……”她委屈的擦了擦并没有泪水的眼角,又委屈的说道:“妾身也怀着孕,比姐姐的孕份还大,王爷就不知疼惜疼惜妾身吗?”
白氏娇纵貌美,在宁锦没入王府之前,仗着自己有三个月的身孕,在王府中的是作威作福惯了。而如今宁锦也有了“身孕”,在府上她就不是特例了,白氏开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再加上,宁锦上报孕事后,得到宫中的赏赐和她相比,实在是她的几倍之多,很显然,宫中是非常重视宁锦。
楚怿想了想与宁锦成亲以来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宿在宁锦房里或者忙时直接宿在书房,当然与宁锦一起时,两人是同床异被或是他睡榻上。这么一来,倒是冷落了后院的一些女人,他微皱了皱眉道:“本王今晚便宿在絮雪园。”絮雪园是白氏的住处。
白氏听后盈盈一笑,眉眼处都洋溢着得意之色,甚至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开的宁锦。
宁锦实在不能理会这种幼稚的方式,装作没看到,提步离开。
她在出厅时,需得路过白氏的位置。
白氏面上带着凉薄的笑容,示意身后的丫鬟偷偷的伸出了脚。
宁锦的应急反应很快,大概是在经历了狼群事件后,就变得警醒不少。她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然后从容淡然的踩在那丫鬟的脚背上,重重的走了过去。
且她微微弯下腰,看着白氏微隆起的肚子,哑声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还是多积些善事,为腹中的孩子祈福罢。”
她的表情是十分淡然和煦的,却让白氏生生打了冷颤,白氏强打着精神道:“宁庶妃……庶妃在说什么?”
宁锦没有说话,只是用略带轻蔑的眼神看了白氏一眼,尔后从她身边离开。
对白氏,她根本就不用理会。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王府上,自有人会去收拾白氏。
宁锦在偌大的庭园中走了一会儿,又给色彩斑斓的鱼儿们投了些食儿,觉得放松了不少,这才回了蘅澜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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