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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黄昏,风拂过,院落前的海棠树叶抖落着悉悉索索的沙沙声。
晚霞斜斜照进院落,将傅春深和罗寄岚周身都染上一层柔柔的金棕色。
罗寄岚听傅春深那么爽快地应了下来,顿时语塞,继而转移话题道:“不过我也没想到,许兄生不出孩子,竟是他自个儿的原因。”
“这有何想不到的,两个人一起生的孩子,生不出,难道只能怪在一个人身上吗?”
平州虽处在潮湿的乡野之地,但民风开放,傅春深谈及这种事毫不避讳。
两个人在桌前坐下,见他们二人都是如此迟才归,屋里的七八个婢女都纷纷上前与他们擦汗,搬冰盆,献着自己的殷勤。
而采舟跟着傅春深累了一天了,傅春深也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不必一直跟着。
用过一碗解暑的绿豆汤,两个人才继续谈着,罗寄岚先道:“不过许兄真是一个情种,听他的话如此恳切,真是爱极了嫂夫人。”
傅春深却不赞同:“他将自己的隐疾瞒着,不让夫人知道,这难道是爱吗?任由别人将无嗣这件事怪在他夫人身上,我瞧他是心安理得,和爱更是扯不上一点关系。”
从罗寄岚说起许丰泉将自己的问题故意瞒着妻子时,傅春深就隐隐生出些不满来。
而罗寄岚刚才只从许丰泉这边考虑,没有考量到他夫人的心情和境况。
听到傅春深如此说后,他也拧着眉头,一时讪讪道:“我也没想那么多……看来,许丰泉他这种人也不值得相交。”
“那倒也不是,”傅春深看了罗寄岚一眼,见他面露纠结之色,“这只能说明他喜欢自己感动自己罢了,并不能说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该与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如何与人相处,还是玉阶你自己拿定主意才是。”
听傅春深的话,罗寄岚好一阵痴愣,觉出她与祖母的不同来。
罗二太太疼宠罗寄岚,罗寄岚想交什么样朋友,罗二太太从不过问。
但只要一惹出来事,罗二太太总抱怨道:“我早就同你说过,交友当交些贤能之辈,你整日里和那些醉茗居撒欢的人混在一起,何时才能真正长大,学着向好?”
傅春深见罗寄岚呆愣,忍不住问他两句:“那玉阶觉得,许主事是一个好官吗?”
许丰泉做事仔细,兢兢业业,罗寄岚犹豫着:“或许是个好官?”
傅春深笑道:“俗话说日久才能见人心,你与他才见过几回,就觉得他已经是个好官了吗?”
傅春深不说答案,只问来问去的,听着让人心生烦躁。
罗寄岚掏出怀里的两枚核桃,又开始转悠了。
如今的傅春深也不是从前不懂核桃意思的傅春深了,她明白他的不耐烦脾性又发作,然后道:“我也不是说想教训你什么,只是看着你初次当差,心里担忧,总是忍不住多说两句话。”
“交友需审慎。你与许主事是同僚,为了方便以后共事,可以拉近关系,至于交不交这个朋友,那是日久见人心的工夫,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第一日见许丰泉,他喝醉后将人痛骂一顿;这才过了两日,他的态度又来了个大转换。
他觉得许丰泉将他当成了至交好友,那许丰泉也是吗?
傅春深不得而知,只是习惯性劝罗寄岚慎重些。
而老做这种劝说人的活儿,傅春深也是疲烦的很。
可是她又不能像罗寄岚一样的恼,整日里挂着笑,脸都快要僵成那结冰的豆腐块了。
罗寄岚明白了傅春深的意思。
然而她这么说,更显得自己不懂事,仿佛笃定自己不会识人一样。
所以他的脸上颇为挂不住:“还说你没有教训我,自从我当差以后,你也不知道教训过我多回了,不知还记得我们曾经的约法三章吗……”
那约法三章,都是傅春深当时哄罗寄岚的东西,自然是没将其放在心上。
但她点点头道:“当然记得。若是我真想管着你,那还容得下你整日里不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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