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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如期而至,更夫打完五更之后归家睡觉,喧嚣的金陵也是逐渐安宁起来。
寅时时分天未亮,繁星挂空,数位彻夜未睡的朝廷大员闻声也是加衣带冠,唤过奴仆提着灯笼往皇城走去,一如秋日的落寞。
一夜之间,有个消息宛如秋风一般萧瑟的送入了西夏清流文臣手里。
西蜀道有个仅弱冠之年的年青人,背着春秋剑匣,最重要的事,那个年轻人还姓徐。当然后一句是某个人添加上去的,若是平常,这个姓氏无伤大雅,但是现在提起来,就像有意无意的指引他们想起某个人,想起某些事。
有些事他们原以为忘记了,如今被人血淋淋的提起,这才发现,他们只是不愿意去面对。
不知有几家失眠,往常拖沓上朝的名流,如今早早等在了宫墙外面,就连值守的金吾卫士都觉得奇怪,往往可见不到这些肱骨大臣齐全等宫门开启的盛况,其中一位更是找了个机会上报统领,看是不是破例开启宫门,毕竟下面那些人当中,任何一位,都是他惹不起的权贵。
跑到统领房门,敲了敲门,才说明情况,怒气横生的统领便将盔甲摔在门上,伴随着怒骂。“别他娘的成天拿这种鸟事来烦老子,不到卯时不开宫门这是皇上定下来的规矩。”
执掌宫门的卫士,胆战心惊,悄声退下。
朝中大臣一个个像是在排演一般,按着金銮殿上的顺序站好,一个个抱着白玉笏牌,为首的纳兰天下,依旧是青衫草履,十数年如一日,站在百官之首,坦然闭目养神。
身后一人穿紫袍,系玉带,耳垂稍厚,是个福荫子孙的面相,叫严骐骥,吏部一把手的存在,掌握天下文官的升迁命脉。
西夏入朝,那群原本只会打杀攻城掠地的西夏将军趾高气昂,哪里看得起这群只会哀怨悲愤的亡国士子,再加上南方说话腔调软绵,吐词温雅,在那些个喜欢提着头颅喝酒的骁将眼里就是矫揉造作,像个娘们,更是不屑。虽说在一开始的时候,陈铮也是暗地示意这些立过汗马功劳的武将去同越地文臣打好交道,但一番酒宴下来,见着那些个娘炮一样的男人,喝杯酒,就要几次举杯才能饮尽,更是兴致大减。
就连谢安城这样儒将出身凉州人士,瞧见这中光景,也是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有看上眼的,那就是动不动往他们军帐中来打秋风的徐暄。不过可惜,徐暄死后,群龙无首,这些个游龙散将也是及时抱成一团。兵部尚书落入越地人士之手后,掌权又使唤不了这些个兵大头,王尚书也不敢上谏,生怕那位坐着龙椅城府极深的那位嫌他没手段,给撤了出去,好歹也是个六部尚书啊,一个可以让天下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位置。
严骐骥本就是根红苗正的越地官员,又手掌大权,这些亡国的越地士子对他自然心生好感,虽然也有些其余的越地党派,比如礼部周党,刑部杨派,但总归是越地人士居多互成奥援之势,唇亡齿寒的味道浓厚。
楚地也多才,而且都是大才,先是一骑绝尘的徐暄,耀眼了天下,只是徐暄身上还背有带着良家私奔的垢名,更重要的事,是徐暄带兵下了西楚的王城,西楚宫门紧闭三日,血流成河,出逃者寥寥可数。在他们眼里,这棵大树虽然遮天蔽日,但不是良木。当然也有些想来捞这份血里富贵的,只是当徐暄站在自家府邸门口,将一位朝中大员的请柬当场撕碎之后,便无人上门。
当初朝中群势汹汹,严骐骥虽然没有太多言论于此,但是谁都知道,那些个摇旗呐喊的那个没有得到他的授意?再到最后陈铮问他,他也只是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上浅淡说了句,回圣上,微臣以为,理应顺应民心。就此拍案定论。
那会朝中可还没有纳兰天下的位置,他还只是个撰辞的黄门。
徐暄身死之后,纳兰天下名声鹊起,一人当千,也算徐暄之后当朝第一人,西楚人士,很对那些亡国士子的口吻,投桃报李,趋之若鹜。朝中三派算是就此鼎立下来,泾渭分明。
严骐骥气色没有往日红润,显然昨晚没少被那些门下打扰,虽说昨日的消息有些骇人,但气度还在,他也知道,他如果不摆出这副不慌不乱的姿态,这门下桃李恐怕是作鸟兽散,各自悲鸣了。
严骐骥望了眼宫门紧闭的皇权所在。掂量了一下,他虽然知道面前这位大学士同他们不是一路人,平素也没怎么亲近热络,各自为政,一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的泾渭姿态。但是如今兹事重大,总觉得如果能从这位当朝第一人口里探出点口风,怎么说都是有益无害。
于是乎,严骐骥近身凑到纳兰天下身边,轻声唤道:“纳兰学士。”
纳兰天下转过头,拱手一笑,温言说道:“严尚书。”浅淡的招呼,并没有打趣这位紫袍尚书的萎靡神色。
严骐骥也没有说客套之语,直入主题问道:“纳兰学士,严某听闻,西蜀道最近出了点祸乱,圣上可有些许话语明示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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