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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活对于萧寒就是“学习”两个字,而对于韩笑却是截然不同的“放松”。
在一个各县区尖子生聚在一起的班级,萧寒仍旧很快出类拔卒,但他付出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而在警校,文化课几乎是鸡肋,半军事化管理基本都是军姿、打靶、格斗等“好玩”的事情,性格开朗的韩笑如鱼得水,轻松自在。
萧寒与韩笑雷打不动只是保证每个周末见一次,偶尔也一起回到青山镇回家拿生活费。
尽管两个学校也就五站地的距离,每每看着自己文具盒里韩笑穿着警服的标准照,萧寒总是想起她在中考后说的话:“好好学,考上北大,我一定会嫁给你。”
只有寒暑假,萧寒跟韩笑在一起才像一对恋人,他们更多时间都消磨在那个“四角天空”的院子里,嘻嘻哈哈或者各自读书,更多的是萧喇叭传授萧寒吹唢呐的诸多技巧。
萧喇叭已经吹不动了,他看着自己的孙子就像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在婚丧嫁娶的场合一枝独秀,光彩照人、独领风骚。
转眼就是高三。再转眼马上就是高考。
连续的模拟考试,萧寒的分数都是全年级前几名,参考多年的高考分数线,他明白自己就在北大录取分数线上下,于是更加的努力。
他的堂姐北大毕业前跟北京某局长的公子恋爱,毕业后很顺利留京进入某部委,但不到一年就离婚,随即辞职去了美国。
这些个变化对萧寒影响不大,只是他在高二文理分科时犹豫再三,最终没有选择当年他堂姐选择的文科,对于所谓哲学,他可能仍旧心有余悸。
萧喇叭在萧寒高考前五天的早上,突然昏迷。当时萧寒的爸爸就在跟前,没有丝毫犹豫就背起父亲跑向镇医院,但放到急救床上萧喇叭已经弥留,但嘴巴一张一合就是不咽气。
救心针打上,氧气吸上,尽管这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但萧寒的爸爸明白自己的父亲——他不见到他的孙子是不会离开的,只是马上就高考,这么致命的打击会使萧寒垮掉。
蹲在医院门口抽了几根烟,萧寒的父亲还是决定叫萧寒回来,老人家一辈子最亲这个孙子,没理由不让他临终不见一面留遗憾。最主要他怕萧寒会恨他一辈子,他的儿子他知道,萧寒对爷爷的感情那不是一般的深厚。
萧寒跌跌撞撞爬到萧喇叭病床边,已经是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线在萧喇叭脸上静静如水。
孙子一声哭腔的“爷爷”就像惊扰了他的梦,下巴颏长长的白胡子犹如一把拂尘开始颤动,好像要将世间诸多烦恼清扫,唯有亲情粘连让他无法割舍,而这声“爷爷”就是最难割舍的一部分。
在生命最后一刻,这位九十三岁的老人累了,真累了,精气神几乎全部离他而去,但这声“爷爷”如涓涓细流,很快流润到他的全身,先是喉结轻动,然后他的眼睛艰难张开。
此前两周,萧寒如疯了般做各种模拟题,他心中就剩下一个目标:考取北大,分分必争。
父亲把他从教室叫出来时,他瞬间就明白是爷爷出了事情,他连宿舍都没有回直接就上了车往回赶。一路上爷爷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很快汇集成汪洋大海,漂浮在记忆中他几欲窒息般痛苦。
萧寒的爸爸一路给他宽心,并且一再让他振作回去看一眼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是前途要紧,赶紧回校复习准备高考。
萧寒一句话都没说,父亲的唠叨甚至充耳不闻,他总在想上个月回来爷爷跟他说的一番话,当时爷爷哆哆嗦嗦教给他一个芯子的吹奏技巧后说:“根儿啊,吹喇叭能教给的爷爷都教给你了,也算是给你一种谋生手段吧。爷爷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年轻的时候,很欣慰。”
点着烟袋抽一口又咳嗽,萧寒生气的夺走了。萧喇叭没生气继续唠叨:“人啊,就是这么一代代传承,一代代延续。根儿啊,其实你比爷爷年轻的时候上进,只是爷爷看你这样太累了,凡事不能苛求啊!比如咱吹个曲子,苛求完美是对的,但偶尔吹错个把个音,想办法圆滑下,也没人听出来,接着往下吹就是了……”
萧喇叭终于看清了孙子摸样,脸上露出笑容,喉结动了几下嘴巴开始微张。萧寒赶紧把自己耳朵贴上去,萧喇叭艰难吐着气息:“根……儿,家门……钥匙……在我兜里,你……拿出来……”
萧寒流着泪把手伸进爷爷上衣兜,掏出一串钥匙:“爷爷,我拿到了。”
除了萧寒的父亲,萧喇叭其余的儿子、儿媳妇脸色都开始难看,萧寒的大伯更是毫无顾忌拂袖而去。
萧喇叭勉强咽下口气,再张嘴:“根……儿,爷爷……走了啊,好孩子……甭哭,我……活够了,看你长大成人……满足了。根儿啊,爷爷……想听吹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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