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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与人玩小聪明,桑余却没料到会掉进了别人的黑心眼。
落魂渊不知深浅几何,人就这么一直往下掉去,周遭阴风惨惨,各种各样的恶魂残魄扑面而来,像是林间凶兽,将桑余身上的皮肉一口口剥离。
一点点,一点点,那一点点的血肉根本不会让他失血死去,那种刺痛的感觉也不会让他全身麻木,却足以让他死去活来。
甚至,甚至让他的神志更加的清明,清明到每失去一块皮肉的大小尺寸,疼痛感都会把它反馈回他自己的脑海里。
又像千万把小刀将他的血肉一小片,一小片的刮落。
千刀万剐之刑,也莫过于此。
可他桑余,哪有千刀万剐之罪?
胸中的悲愤如同滔天巨焰,却被憋闷在这副无能的身躯中不得发泄。
没有办法了,看样子得死在这里了。
桑余全身痉挛着,更多的恶魂四处齐聚而来,血肉一点点在缺失,如果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他也想求得一个痛快,那样一了百了,可在这落魂渊里,连这么一个小小请求都成了奢望。
绝望之际,桑余脑海里又浮现出母亲的面庞,也不知能不能够再见到老人家,他多么不想死,一滴血泪淌过面颊,血泪过处,火燎一般难受。
应该有尽头的吧,桑余想。
可若真的如此就好了。
落魂渊下,有极大的生气传来,源源不绝灌入桑余身体,让他皮肉以快于平素千百倍的速度在复生。
而刚刚长出的敏感新肉,又在顷刻间被剥离。
桑余心中的怨气越来越浓郁,他恨,他恨将他推落渊下的苦孩儿,他很那两个狼头卫士,他恨那个侏儒一般的傩王,他恨所有人,他恨这昏昧无道的天。
鲜血遍布了全身,衣衫支离破碎,而那根被忘却的黑锏,此时也悬在桑余身后,早就被桑余留下来的血浆包裹了一层又一层。
桑余反手,稍微的动作之间,就会牵扯到暴露在外的肌肤,他咬着牙,忍痛抓住黑锏。
用它,应该能够自我了结吧?没有多少皮肉覆盖的嘴角稍稍上挑,就像是在笑。
而就在他一触之时,黑锏上的血壳猛然迸裂,血色的华光,弥漫了整个落魂渊。
而那渊中魂灵,无论远近,皆被拘入这黑锏之中。
一股滔天巨力,就从那黑锏之中灌入桑余全身,然后血肉一点点被崩坏,崩坏后又一次次被渊下生气复原。
如此往复,一过又是七天。
七天后的黎明。
夜色渐渐为旭日所逼退,西南群山之中,突然震天一声巨响,引得周遭地域都震栗不已,房屋纷纷倒塌。
而那中心,显然就是落魂渊所在。
半空中一个全身赤裸的人,全身疤痕虬结,尽是新肉,红白之间格外吓人。
而他的身边不远处,一根血锏静静漂浮着。
那人便是桑余,大难不死的桑余。
他只手一招,血锏徐徐飘来,一股凶戾之气在桑余胸中蔓延,憋了七天,这七天里他在生与死之间来去徘徊,这七天让他尝尽了人间至刑。
这一切,都得亏这身下石宫里的主人。
一锏挥去,锏中万千死魂奔涌而出,几座傩面石塔应声而塌。
周遭卫士在石塔上跳跃腾挪,然后一纵身,无数个小鬼手执铁叉,直取桑余而来。
桑余手执血锏,左右挥挡,铁叉如同朽木,一碰便折,然后纷纷坠入尘埃。
猛然间,一团迷雾从地上飘起,看似迟缓,却在顷刻间就到了桑余对面。那是一名老叟,手执竹杖,杖头缀有枯骨,在挥动之间,叮当作响。
“苦孩儿。“看着面前丑陋的面庞,桑余咬牙切齿,血锏当头击去。
那苦孩儿见到来者全身皆是疤痕,当真丑陋至极,还以为是哪位前辈高人,正要低声请问名讳,却见万千死魂奔涌而来,带起阵阵哭号,就连心神都为之一荡。
他不敢怠慢,急忙将手中竹杖往身前一插,猛然间长成一擎天大柱,而柱上枯骨,恍若有了灵性一般,围着变大的竹杖四处环绕,将桑余一击堪堪瓦解。
苦孩儿躲在竹杖之后高声问道:
”这里是傩杀门驻地,请问前辈名号。为何无缘无故,犯我宗门?“
“无缘无故?嘿嘿.....”
“嘿嘿.....无缘无故?”
桑余桀桀的笑声让苦孩儿大感不妙,果不其然,身前的竹杖传来“碰”的一声。
然后又是“碰”“碰”声接二传来。
“无缘无故,嘿嘿....无缘无故....”
苦孩儿此时的竹杖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收的话,他在竹杖之后,那么下一击他避无可避,若是不收,那他这辛苦多年炼成的泣灵竹杖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思前想后,他一摇牙,泣灵竹杖陡然变小,而他整个人都暴露在桑余血锏之下。
只见血光过处,苦孩儿正面受桑余一击,此时皮肉模糊,人也是神魂意乱,连带着泣灵竹杖直直坠落下去。
桑余按下云头正要死追不放,就在就要落地之时猛的弹了回去。
他死死的盯着地下的宫殿内。
“何方神圣?一言不合犯我傩杀山门,是活够了吗?“
这个尖利的声音,这矮小的个子,还有那半块骨质面具,桑余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漫天的恨意在他身子里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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