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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越斗越惊,自忖自家武功虽非一流,然常年联手应敌,至臻默契,威力倒也可观。此刻面对一个只守不攻的弱冠少年,兀自险象环生,甚至连其是何路数也未看出,乃出道以来从所未有之事。见其始终端坐,更接连乘胜收手,面上虽无蔑视之色,蔑视之意却是分明,一时无不震怒。猛然间,同时暴喝一声,使开祖传游龙刀阵,刀刀狠辣,招招威猛,竟是不顾险情,只攻不守。
那少年见招拆招,似快实慢,丝毫不显败象。秦伯箫见久斗无功,喝声:“咄!”三刀疾出,秦伯箫单刀劈头,另二人双刀扫腿,誓要将此人斩作数截。那少年更不慌乱,双手微扬,已将秦伯箫单刀挟住,双足略抖,又将双刀踏在脚下。秦伯箫一怔,自忖老当益壮,大喝一声,发力挥刀疾下,岂知竟是纹丝不动。秦仲林、秦叔寒俯身夺刀,那刀便如压在山下一般,哪里拉得出来?
那少年制住三人,面上似愁似怒,终正色道:“晚辈实无歹意,这便罢手吧。”秦伯箫不料此人竟如此气定神闲,脸涨通红,正寻良策,却听秦仲林喝道:“你这厮伤俺大哥,假惺惺作甚?”那少年闻言向秦伯箫望去。秦伯箫见其面色迟疑,尚未开口,那秦仲林已弃了大刀,一腿贴地扫来。那少年收手抬足,身如后掠,一个飞转,飘然落地。
伯叔二人如释重负,收刀后撤,互视一眼,已有计较。见老二挺拳砸碎长凳,兀自抢上,秦伯箫踏上一步,道:“不可造次!”秦仲林杀得性起,哪里肯听,忽地跳起,猛劈数刀。那少年左闪右避,见他兀自不休,势如疯虎,蓦地怒意隐现,闪过来刀,左袖一扬,右肘向外撞出,正中他左臂,虎头刀登时飞出丈外。秦仲林一身横练功夫,受他一撞,却不觉怎样,还要再上。秦伯箫喝道:“二弟,退下!”秦仲林哪听得见,斜眼一瞪,抄起椅子砸将过去。那少年一脚荡开,扬手正要发话,却见秦伯箫反爪一探,拿住秦仲林手腕,喝道:“住手!”秦仲林一挣未脱,暴怒之下,反肘猛撞出去。秦伯箫不及相格,反将胸口迎上,竟被他一记铁肘撞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秦叔寒忙抢上扶住。秦仲林还醒过来,见此情景,双目圆睁,呆在当场。秦伯箫斥道:“你这泼才,恁地不知好歹!”秦仲林一步抢上,嗫嚅道:“小弟失手,大哥打还小弟。”一腔火气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秦伯箫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见得铺内一片狼藉,便向那少年道:“适才老朽胸间痼疾发作,不期这莽撞兄弟一场误会,闹将起来,老朽被迫出手,实乃兄弟情深。”略一环顾,端起角落一坛酒,放在一旁桌上,在一只大碗中斟满了,笑道:“老朽借花献佛,少侠满饮此杯。老朽三拜,以表告罪之心。”
那少年见他躬身作揖,慌忙还礼道:“晚辈怎敢受此大礼。”秦伯箫道:“少侠不受,便是怪罪。”那少年一时无措,只得对了三拜,饮了一碗。秦伯箫仍不迭谢罪,只教那少年颇不好意思。
秦仲林闻言方知错怪此人,抢上两步,向他磕了个头,道:“老弟好手段,俺给你赔罪。”站起身来,拍着肚皮道:“胡打一场,越发饿了,可惜了这一桌酒菜。”那少年道:“无妨,里间自有好酒,三位如若不弃,便请饮上三杯如何?”
秦仲林每眉开眼笑,却听秦伯箫道:“老朽已大大失礼,况素不相识,怎敢再行叨扰?”秦仲林抢着道:“不打不相识,打既打了,便算相识。杯酒下肚,还不比兄弟还亲?”那少年道:“不错。晚辈姓凌,名钦霜。”秦仲林道:“什么前辈晚辈,凌老弟休得自谦,只叫老哥便是。”凌钦霜一笑,当下引着三人来到里间,点了灯,在一张板桌旁坐了。
桌上无食,却有一坛好酒,酒香四溢。凌钦霜开封斟酒,一口干了,说道:“三位且请尝尝。”伯叔二人心头有鬼,此刻疑虑兀自未消。秦仲林却是直性,一口饮尽,啧啧笑道:“果是好酒。”凌钦霜道:“前辈可知这酒的名目?”秦仲林怪眼圆睁,道:“叫老哥。”凌钦霜一怔之下,微笑道:“既如此,老哥可知这酒的名目?”秦仲林道:“管它作甚?好喝便好。只是盏小,只管换大碗来。”
秦伯箫于秦仲林喝酒之际便欲拦阻,却恐着了形迹,此时见他二人饮罢无异,疑忌之心略消,微笑道:“不错,丈夫饮酒,何用小盏?相烦取大碗装酒。”凌钦霜道:“晚辈量浅,实不敢饮。”自去柜中取出三只大碗。秦叔寒突然说道:“我不吃酒。”秦仲林怪道:“老三,这般好酒不吃,莫不疯了?”秦叔寒也不睬他。凌钦霜也不勉强,自将两只大碗排上,斟满了酒。
秦伯箫出言换盏,实则仍虑杯盏有异,见得凌钦霜当面换盏斟酒,始自放怀,颤颤举碗之时,见得那秦仲林三碗早尽。但闻秦叔寒低声道:“他不换!”秦伯箫心头一凛,酒碗端了半晌,忽地起身笑道:“老朽糊涂了,这一碗酒,实该敬谢少侠才是。”
那少年目光如水,凝视他半晌,方起身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缓缓道:“前辈既始终见疑,晚辈不敢相留,这便请罢。”将袖一拂,竟是下了逐客令。
此言颇出伯叔二人意料之外,秦伯箫立在当场,好不尴尬。秦叔寒亦缓缓而起。一时之间,三人悄立无语,似有电光相交。
秦仲林本自顾喝酒,此时但觉气氛有异,停杯问道:“有酒不喝,却作什么?相面不成?”
秦伯箫见那少年眉宇之间正气凛然,干笑一声:“少侠何出此言,老朽并无他意。”自斟一碗饮了。秦叔寒目光寒彻,森然道:“阁下确无所图?”凌钦霜闻言面现怒容,旋即愁意又生,半晌方道:“晚辈确有大事相求,二位既如此说,实难启齿,这便请便。”
伯叔二人不语,秦仲林道:“好说,好说。今日得遇老弟这等英雄,实是有缘。却有何事,快快道来。”凌钦霜摇头不语。秦仲林酒碗一撂,道:“蒙兄弟盛情,正愁无以为报,却何故吞吐,忒不爽快。”凌钦霜望了他一眼,目露感激之色,口唇翕动,却欲言又止。
秦伯箫见他神情,略一沉吟,便道:“老朽以小人之心度人,实因多事之秋,江湖险恶,不可不防。但见少侠如此磊落,实为汗颜,望乞原宥。”说罢颤巍巍纳头下拜。凌钦霜啊了一声,慌忙抢上,扶他坐定,道:“老爷子言重了,如此岂非折煞晚辈。”
秦伯箫道:“少侠但有所命,老朽三人无不凛遵。”凌钦霜道:“这……晚辈岂敢?”秦伯箫见他心意动摇,起身叹道:“老朽一片赤诚,少侠如若见疑,实无奈何。少侠功夫了得,实为钦佩,就此告辞。日后但有所求,便托人到敝镖局捎个信,老朽等绝无二话。”
余北冥隐身树中,自是将铺中情形听得一清二楚,此时闻得秦伯箫一番言语,心中暗赞:“秦老大果然老奸巨猾。分明自身心怀鬼胎,却道他人见疑。看那少年倒像磊落之辈,且所求必定非同小可,当此之时,却去何处觅得他人。便算心有所虑,听得这般以退为进之言,又能奈何?看他非得相留不可。”
果听凌钦霜叹了口气,道:“老爷子话既说到这份上,晚辈又岂是不识抬举之人?只是事关者大,晚辈实不知从何说起。”
秦仲林看得老不耐烦,叫道:“你这厮鸟,教俺大哥拜了又拜,却又婆婆妈妈,莫不是消遣俺们兄弟?”
秦伯箫厉声道:“二弟,休得胡言!”凌钦霜道:“晚辈确多有不当之处,在此赔罪。”转身又道:“请坐。”那秦叔寒自始至终立在当场,此时闻言,方自低头落坐。
余北冥此刻欲走不能,更兼他心中疑团颇多,只有屏气匿于窗边,一探究竟。
铺内片刻沉寂后,凌钦霜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御前带刀侍卫,官居四品。”此言一出,内外皆惊。余北冥更是心下大骇:“此人竟也是御前侍卫?莫非竟是和我一般,奉旨前赴双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