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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坐无事,我陪九哥手谈一局”。
曲少徵收回步子,这时候七姐姐需要的是自己安静的想一想,想想之前,想想以后,他帮不上她,只能安静陪着。
棋盘很快呈了上来,竟是整块的水晶打磨而成,略略阴沉的屋中瞬间明亮起来,曲少徵笑道,“舒妹妹果然有钱,连棋盘也是水晶所制”。
舒莫辞打开水晶棋盒,只见那白子温润如玉,柔而不透,微有翠绿之色,“家母遗物,原以为九哥要到下午才能到,准备来打棋谱的,想不到九哥竟一早就到了”。
曲少徵亦打开棋盒,捻起一颗黑子,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漆黑润泽,周边碧绿光彩斐然,“俞国公府对令堂是极为疼爱的,这上好的云子棋子,却不是那么好找的,整个京城也不会超过十副”。
“猜子?”
曲少徵笑的十分迷人,“第一次与舒妹妹对弈,舒妹妹执黑先行”。
舒莫辞抬眼看了看他,突然就有些想笑,忙掩了唇低下头去,曲少徵笑的更加迷人,“舒妹妹,请”。
舒莫辞最感兴趣的是诗词,因为这个原因下了大功夫练字,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好,闺阁女子中鲜有能及得上她的,于棋艺一道却并不太喜欢,只前世程正则棋艺很好,也喜欢下,舒莫辞为迎合他的喜好,从十三岁订亲到二十九岁被害,整整十六年,除了学刺绣,其他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研究棋艺上,许是因为父母都是才情卓绝,舒莫辞不但记忆超常,对琴棋书画这些东西更是有种天生的领悟能力,在她学棋的第十年她就能自如的控制棋势,故意让程正则赢而不叫他发觉了,前世的她虽不理俗事,但与程正则有关的,她总是会上心又上心,比如她能清清楚楚记得程正则说过的每一句话,又比如用心学棋——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即便有些才气,即便有个京城双绝之一的母亲,曲少徵也没放在眼里,不想一个大意竟就被舒莫辞逼到了死角,苦苦思索半天才终于想出解救之法,舒心落下棋子,不想舒莫辞竟半天没有动静,抬头去看就见舒莫辞拈着棋子神游物外,曲少徵脸黑了,果然他已经不肖到一个小姑娘等他落子等的不耐烦走神了么?
“在想什么?”
舒莫辞回神笑了笑,看向棋盘极快落下一子,曲少徵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救活的棋,又被她堵的死死的——
“晗之——”
曲少徵、舒莫辞齐齐向发呆的曲少微看去,曲少微站了起来,“我听到晗之的声音了,他怎么会来这里?”
舒莫辞眉头微皱,低声吩咐了几句,流苏领命而去,舒莫辞揉揉眉心,她命人在游晗之耳边唠叨了几句马上有新医馆开张,大夫医术极为高明,算定以游晗之和游昀之的感情,定然会闹着让游昀之来碰碰运气,想不到游晗之竟第一天就上门了,幸亏流苏是生面孔,自己见她想出来玩一时心软带了她出来,否则要打探消息也不方便。
游昀之兄弟微服而来,只带了个游枫随身伺候,周丛只以为是哪个小户人家的公子,将几人请进雅间坐下,仔细诊脉,又告罪让游昀之脱下鞋袜卷起裤脚,仔细揉捏了半日,正要开口,便听见外间流苏脆生生喊道,“先生,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周丛告罪出了雅间,游晗之兴奋开口,“二哥,我说的不错吧,那大夫跟别的大夫都不一样,肯定能治好二哥!”
十几年来,游昀之看过多少名医就失望过多少回,对此早不报希望,闻言只淡淡道,“生死有命,不必看的太重”。
游晗之早习惯了游昀之的泼冷水,只固执道,“他肯定能治好二哥的腿,治不好我就砸了他的医馆!”
游枫伸手示意游晗之悄声,低声复述着自己听到的话,“——你有没有把握治好他的腿——只有,五成——还有五成在哪里——那位公子的腿应是幼年从高处摔下所致,我刚刚摸了骨,当时的大夫接的很好,按理说不会留下残疾,那位公子却说自己已残废多年,定然有原因,且多半是毒物,时日久远,想找出当年致残的毒物谈何容易,最好的方法是切开残废的部位仔细检查,但我不敢打包票能找出是什么毒物,或者那位公子能查出当年是谁害他,用的是什么毒物也可,但这都是未知之数——除了这个,还有无其他难处——那位公子残废已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不过我倒是在一本手札过见过相似的案例,那位病人解了毒后,大夫又折断病人腿骨重接,腿骨接好后,病人的腿因多年残迹的萎缩变形却需一味叫做血玉豆蔻的药材活血生肌,让病人的腿恢复如初,否则就算是腿骨接好也无济于事——血玉豆蔻?我只听说过草豆蔻,且豆蔻是绿色或黄色,没听说还有什么血玉豆蔻——这血玉豆蔻确乎是有的,不但有活血生肌之效,更传说女子配之可美肌驻容,只是血玉豆蔻只生于南方瘴毒之地,由剧毒蛇虫守护,想要取到难如登天——”
游枫顿住声音,游晗之等了一会,迫切开口,“二哥——”
游枫示意他悄声,又过了一会又低声说了起来,“既如此,你跟他说治不了,我遣人去寻那血玉豆蔻,待寻到了再说——姑娘,请恕我直言,姑娘闺阁女子行事总是不便,姑娘既认识那位公子,想必那位公子出身亦是不凡,他自己去找不是更好——无妨,他欠我一个人情,我若是托他去找血玉豆蔻,他力所能及想必不会拒绝——姑娘,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游枫又沉默了半日方断断续续说到,“当年,有人将他害成那个样子,前段日子,他弟弟又差点被人害死,若是被人知晓你有望治好他的腿,只怕会有人从中阻挠,甚至连你和千金堂也有危险,倒不如我暗地寻找,只此事事关重大,你万不可泄露半字,否则后果难以料想——姑娘放心,我这就去打发他们,只那位小公子看起来不大好相与,若是闹起来,千金堂要想立足就更难了——无妨,会有人制止他的——二爷,那大夫出来了”。
游枫最后一句却是对游昀之说的,游昀之点点头,面上不见异样,垂于袖中的双手却紧紧握起,身子绷紧如拉满的弦,他竟又浮起了希望,只谁又知道最后会不会还是一场失望——
“二哥——”
游昀之严厉扫了他一眼,“一会不准露出异样!”
游晗之本就怕他,又见他神色严厉,不敢再说,只低头玩着茶杯,不一会周丛就进了雅间,一连声的告罪之后,果然说自己治不了,请游昀之另择高明,游昀之淡然点头,游晗之几次想说话都被游昀之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下去,垂头丧气跟着出了医馆,在外人看来倒是求医再度受挫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