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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琴亚帝国的北方港口,锡兰城。
暴雨骤然而来,从炮台的缝隙中灌入。天空黑得如同染上了龙血墨水,渔船在港口内瑟缩着,巨浪冲刷着堤坝,猛烈地撞上来,溅起十几米高的水雾,轰然有声。
雨水积起,迅速在贫民区漫延,街道上的水越来越深。至少五年没有修缮过的排水系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顷刻间,贫民区已经是一片汪洋。
玉兰湾的锡兰城早已经不是从前,凋零的捕鱼业收入有限,城主大人有心无力。想修缮排水系统,至少需要一个懂得炼金术的魔法师,还有大量的魔法学徒。单是绘制图纸,就要花费数以千计的金币。锡兰城至少有两百年没出现过魔法师了,市政部厅几乎成了摆设。
闪电撕扯着天幕,雷声迟迟才传来,电蛇飞舞,照亮暴风雨下的城市。空旷的街道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艰难的趟着水,瑟缩前行。
这个少年非常瘦弱,一头棕色的短发被剪得参差不齐。雨水冲过他的睫毛,让他的眼睛都无法睁开。少年的口鼻中呵出淡淡的白气,两条腿一直发抖。他紧紧的抱着一个油纸包,那是他今天讨来的饭。
轰隆!
一声巨雷,少年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地上,他的脸埋在水里,很快就被呛得咳嗽起来。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可他瘦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再坚持下去,只是翻了个身,就昏迷了过去。直到失去知觉,少年的手还是在紧紧的抓着油纸包。
暴雨肆虐了将近两个小时,天空放晴。积水缓缓退去,街上冒出了行人的身影。昏迷的少年被冲到一个屋檐下,身子抵在一块拴马石上。
大门被推开,一个仆人打扮的家伙看到昏迷的少年,跑上去用力就是一脚,怒道:“要饭的,快滚,别死在这里。”
他的声音尖锐,凄厉,像极了唐古拉斯帝国宫廷中被阉割过的优伶。少年被这一脚踢得呻吟着醒来,剧烈的咳嗽着。他感觉浑身滚烫,知道发烧了。手中的油纸包还被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少年松了口气,翻身向远处爬了两步,挣扎着打开油纸包。
油纸包内是已经发霉的陈米,他本来打算回家后弄熟再吃,这时候已经等不得了,再不吃东西,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陈米在少年的嘴里像沙子一样,咯崩崩的被嚼碎,咽进肚子。
“晦气!”凶恶的仆人见少年的确是站不起来,用力啐了一口,这才转身进了大门。
少年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勉强咽下半包生米,这才摇晃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城东走去。他的家在城外,如果天黑了还不回去,再有一场雨,就能把他冻死在街上。
身后朱红色的大门内走出一个肥胖的商人,他穿着劣质的丝绸,头发上抹了油,倒像是被雨淋过。
“咦?那个不是梅塔特林家的小子么?他叫什么来着?”肥胖的商人眼尖,看着少年的背影问身后的两个仆人。
“萨林,老爷,他叫萨林。”仆人谄媚的笑着,声音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鸡。这主仆三人形容猥琐,看着少年的眼神极其不善。
“他怎么还没死?”
“谁知道了,也不知道那个混蛋还肯给他吃的。”另外一个仆人愤愤地回答。
“哼,你们留意着点,他要是死了,赶紧把那房子买下来。免得让别人占了便宜。”肥胖的商人随口说着,扭动着他累赘的肉,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是的,老爷。”仆人在身后小心的跟着,两个人几乎都能躲在肥胖商人的影子里。
夜凉如水,名叫萨林的少年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锡兰城。他抱着油纸包,离开大路,三步一歇地熬着挪回了祖屋。
这座巨大的石头房子是梅塔特林家最后的财产了,萨林推开门,摇晃着进了房子。
石墙上生满了青苔,散发着寒意,两层屋子外的所有窗子都没有玻璃,让这孤零零的石头房子显得阴森,凄冷。
萨林喘了口气,总算回家了。他几乎是爬着上了楼梯,回到卧室,一头栽倒在床板上。床板和墙壁一样,湿冷,坚硬。
衣服被雨水浇透了,一路吹风回来,半干不干的,粘在身上。这是萨林唯一的一件衣服。萨林挣扎着爬起来,把衣服脱下,铺在床板上。油纸包放在头边,腰间很痛,低头去看,已经乌青一片。
这是那个仆人踢的。萨林咬牙躺下,只要睡着,这些痛苦就不在了。
月光和冷风从窗子里灌进来,毫无诗意。萨林感觉浑身滚烫,头痛欲裂。这样烧下去,小命不保。他挣扎着爬起来,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
箱子上的锁早被拆掉了,鎏银的锁扣换了一个星期的粮食。防虫的樟木箱子没人买,萨林打算哪天拿来烧火。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凌乱的票据。大多数是债务文件,萨林从里面找出一个金属徽章,贴在自己的额头。清凉的感觉从额头传入,头痛仿佛好了许多。萨林坐在地上,看着箱子里的票据流泪。
梅塔特林家曾经是贵族,这个姓氏在帝国北方一度是财富的象征。可是到了萨林这一代,梅塔特林家已经一无所有。这些债务证明,也成了废纸。当年欠钱的人早就死干净了。权利更迭,战乱,这一切让梅特特林家逐渐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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