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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深,大腿中了一箭。
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盛世的风景,便倒在冰冷的城墙上,而这冷厉的一箭,也破开了一切的镜花水月,重新将头顶的夜空还给他。
一千三百年前的夜,不该一颗星星都没有。
这个认知让他倏然清醒,他忍着剧痛爬起来,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何方宵小?!”那是一道格外清亮的声音。
岑深霍然回头,便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独立于城楼屋檐上,弓弦拉满,箭尖直指着他的方向。四周还是那个灯火通明的西安,城墙上亮着红灯笼,通往钟楼的那条大道璀璨如星河。
古城的人们用这样的装饰来梦回大唐,而此时此刻岑深的面前就站着一个大唐人。夜色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随风翩飞的衣摆和高高束起的马尾很是惹眼。
看这箭上的标识,是大唐军营里的东西。
“哇,这可玩大了,你打得过他吗?”贪生怕死老阿贵真诚地提出建议:“要不我们报警吧?”
“闭嘴。”岑深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双目却还死死地盯着那个屋檐上的大唐来客。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偶然,是什么把他带到这里?
是小绣球的核吗?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周遭的异样,一个纵身从屋檐上跃下,端的是身轻如燕、潇洒如风。他把弓放回背上,抽出腰间唐刀,一步一步走向岑深。
“你究竟是谁?擅闯皇城,意欲何为?”他沉声质问,冰冷的刀尖直面岑深的咽喉。
危机感在脑中爆炸,可不停流血的伤口似乎又引发了旧病,岑深咬着唇,身体里又出现了熟悉的绞痛。
阿贵急忙救场:“少侠且慢、且慢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吗,2022了,少侠!”
“2022?”对方愣了愣。
“少侠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听说过时空乱流吗?这儿已经不是你的朝代了,你仔细看看周围啊!我们好端端地在这里散步赏月,平白被你刺了一箭,你说说看冤不冤?”阿贵一边忽悠一边努力从岑深的口袋里爬出来,继续忽悠:“我观你气息应该也是个妖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对方蹙眉,视线扫过岑深惨白的脸,却也并不被三言两语所蛊惑。方才他刚刚冒着风雪爬上城墙,便被突如其来的异象阻了去路,这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就只有这个人。
有妖气,有古怪。
落在刀尖上的雪花犹在,可风雪呢?
都不见了。
“我凭什么相信……一只王八?”
“老子是金钱龟!”
“管你王八还是龟,空口无凭即是贼。”
阿贵气死了,也急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啊,但你要是再继续这么耗下去,他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来客露出狐疑,他分明瞄准了腿,只想阻其逃跑,怎么会这么严重?但岑深的脸色确实惨白得吓人,不似作假。他当即顾不得质问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想要给岑深服下。
可下一秒,神情痛苦得仿佛马上就要晕过去的岑深忽然睁开了眼,眸中寒芒乍现,右手迅速扼住他递药的手。
来客心中微惊,却也不是毫无防备,立刻反扣住对方手腕抢夺主动权,另一只手迅速拔刀就要横于岑深颈间。
可就在这时,一阵刺痛从他抓着岑深的掌心传来。
他下意识松手,岑深立刻抽身,还不等站稳,法决便如疾风从唇中掠出,与此同时,他双指并拢朝上,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开始微微发亮。
来客见状,立刻提刀而来,身形轻盈如鸿,转瞬间便已杀至。
可岑深的法决更快一步,红绳如电光飞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无限抽长,将来客捆住。
“铛!”长刀落地,局势瞬间翻转。
岑深扶着城墙长抒了一口气,虽然化险为夷,可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阿贵赶紧爬过来:“你没事吧,哎哟可吓死我了,幸亏我够机智,不过这位少侠也太好忽悠了……”
岑深没理他,兀自脱下风衣,咬牙将腿上的箭拔掉,用衣服摁着止血。
“你这要去医院吧,你不会要死吧?”阿贵看着那出血量,心惊胆战。他刚才真是忽悠人呢,根本没想到岑深的情况会这么差。
这时,一道声音在旁响起:“我包里有药……”
岑深和阿贵齐齐望去,只见那大唐来客已经被绳子绑得没了脾气,蜷缩着侧躺在地,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这还是岑深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虽然沾了灰尘,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可少年人剑眉星目、鼻梁英挺,这无辜又可怜的样子,倒颇有点惹人怜爱。
“我包里真有药,不骗你们。我也不是故意要射那一箭的,谁叫你们大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还以为哪里来的妖道……”
“妖你奶奶个腿儿!”阿贵要不是爬得太慢,一定过去蹬他一脚。这人刚出场那叫一个威风凛凛,少侠武功盖世,这会儿倒会装可怜。
岑深可没力气打嘴仗,他对于少年的话倒并不怀疑,于是勉强挪过去解下他背上的包裹,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各类药品。
除了药,还有纱布、干粮、换洗衣物、银两、玉佩等等各类杂物。再加上他的弓箭和刀,可谓装备齐全。
岑深找到标有金创药的小瓶子,也顾不上古代的药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神奇的疗效,径自用了,再取纱布包扎。也亏他自幼体弱,久病成医。
“方才的药丸,是专门给妖吃的。”少年再次提醒。
岑深当然不会忘,他这半妖之症不宜进人类的医院,既然已经用了他的金创药,也不错这一粒药丸了。
药丸的功效几乎立竿见影,岑深很快便发现体内的绞痛减弱了不少,不由松了口气。回头,那少年还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药也给你了,保证不再动手,能跟我松绑了吗?”他眨眨眼,眸底暗藏狡黠。
“不能。”岑深蓦地微微一笑,苍白唇瓣上一点殷红如血,妖异得叫人心中打颤。那双藏在碎发后的眼睛,仿佛能把人心看穿。
大唐的少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不由心生警惕。
岑深又休息了十分钟,觉得身体好多了,血也止住了,终于有了善后的力气。于是一个响指,绳子便带着少年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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