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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吕廷昕习惯一个人跑步,绕着操场,不跑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不会停下。
今天,一如往常。
第十三次经过看台时,吕廷昕的步子慢慢停了下来。
她站在跑道上,唿吸急促,目光幽深。
墙的那头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叶以疏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跑来操场?为什么每次都是站在那个位置?为什么没轮到她出校,她依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还有那个叫声......
鬼使神差,吕廷昕走了上去。
墙后,叶母陪着叶以疏和何似玩闹的一幕证实了吕廷昕心里模棱两可的猜测——原来,他们这批新生里真的有人头顶光环。
命运还真是不公,给了叶以疏无人能及的脑子,偏偏还要锦上添花,给她人人羡慕的家世。
嫉妒来得凶勐,吕廷昕收不住表情,眼里的寒光被何似看了个正着。
这个眼神,何似似曾相识。
很可怕。
恐惧并没让何似退缩,她快速跑到叶以疏身边,奋力拉着她往回走。
叶以疏不明所以,“不想玩了?”
何似不说话,抓着叶以疏的力气加重。
叶以疏直觉不对,回握住何似的手腕勒令她停下,“阿似,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
何似不吭声,低着头,不让叶以疏看见自己脸上的惧意。
叶以疏知道何似不会无缘无故在她面前发脾气,耐着性子追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何似摇头。
随后跟过来的叶母蹲在何似身边,看着她闪躲的目光旁敲侧击,“阿似是不是看到不喜欢的东西了?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打它。”
听到叶母的话,何似立刻抱紧叶以疏的脖子,游移不定的视线偶尔掠过看台。
叶母站起来,转过身,如炬的目光看向看台。
看台上空无一人。
那头的吕廷昕正在重复之前的行为——跑步。
这次晨跑,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持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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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何似的异常反应,叶母和叶以疏绞尽脑汁依然没猜明白,好在回家以后她的表现还算正常,两人这才安心陪她在家里呆着。
不出门恰好方便正在准备期末考的叶以疏复习功课,还剩下三科,熬过去她就有一等奖学金可以拿。
过完年,很快就是何似的生日,她需要多准备一点钱给何似买礼物。
何似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看叶以疏干什么都眼红,一见她写字,何似也宝贝地拿了自己的汉字本蹭在她旁边写写画画。
小本子上的笔迹依旧稚嫩,但‘小叶子’三个字已经熟练的不需要任何思考。
两人不吵不闹地待在房间里学习,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过得快。
叶以疏有午休的习惯,适当休息能让她下午的精神更加集中,但碍于一道难解的题,叶以疏今天没回床上,解完题以后直接趴在桌面小憩。
何似正直猫嫌狗厌的年纪,想睡的时候雷打不动,不想睡的时候谁说不听。
这会儿,精力旺盛的何似跟着叶母消完食后兴冲冲地跑来楼上找叶以疏。
门没关,何似一进去就看到了枕着胳膊熟睡的叶以疏。
何似脱了鞋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爬上旁边的凳子,跪在上面一动不动地盯着叶以疏看。
何似还不知道怎么夸人一个人长得好看,脑子里翻来覆去就那两个字——喜欢。
她特别特别喜欢这个姐姐,喜欢得想和她一直一直在一起。
“咳。”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让叶以疏不适地皱眉。
何似只是看着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感同身受,圆嘟嘟的脸顿时拧巴成一团。
等咳嗽带来不适过去,叶以疏重新安睡,一旁何似却没有安心。
何似紧张的目光在卧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自己专用的小毯子上。
阿姨说她的小毯子香香的,还很暖和,姐姐盖上肯定就不会难受了。
这么一想,何似马上从凳子上爬下来,跑过去床边抱来毯子,再哼哧哼哧地放到比她高出许多的桌子,然后手脚并用爬上凳子,站在上面把毯子盖在了叶以疏身上。
大概是真的暖和,毯子盖在身上的瞬间,叶以疏用侧脸在上面蹭了蹭,不仅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反而睡得更沉。
现在的时间,早已经超过了她往常的生物钟。
何似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站在椅子上眯起眼睛傻乐不停。
兴奋累了,何似坐下来,趴在叶以疏旁边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叶以疏睡得天昏地暗,像是把过去一周的辛苦全都补了回来。
醒来,夕阳渐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窗外孤单的枯枝看着屋里熟睡的两人,无端生出几分热情,惹人遐想。
叶以疏动动酸疼的身体坐起来,毯子顺着她消瘦的嵴背滑落。
睡得太久,叶以疏的反应有些迟钝,低头看了很久才认出来那是什么,心顿时有被融化的感觉。
侧目,何似果然也在。
何似脑袋上扣着家居服的帽子,上面有长长软软的兔耳朵,随着何似的唿吸上下起伏。
桌子很高,何似很小,勉强趴在桌上睡觉的她有种莫名的喜感,仔细一看,更多的是惹人怜爱的纯真。
这个小朋友,连睡觉都比一般人认真。
叶以疏趴下来,提着耳朵拉高帽子,何似的脸慢慢露了出来。
怎么有人的睫毛会这么长,这么密?眨眼的时候不会累吗?
呵,美对爱面子的何似来说应该不会成为负担。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何似打了大大的哆嗦,身体不住蜷缩。
怕何似摔下去,叶以疏急忙坐起来将何似抱进怀里。
何似粘人,天生如此。
以前的对象是父母和爷爷,现在是叶以疏,一靠近她怀里,何似马上熟练地抓着她的衣服,寻到那个最能让她安心的位置睡了过去。
叶以疏望着何似,净水无波的眼底被暖风吹乱。
这天下午和晚上,叶以疏没有复习功课,带着何似在卧室玩到了大半夜。
离校太久容易惹人非议,叶以疏周末一早就要跟石医生回学校,今晚的陪伴是她赔给何似的。
不知道明天何似听到她要走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很舍不得吧。
伴随着疑问,第二天悄然来临。
早饭过后,石医生来接叶以疏,在她还纠结于怎么和何似解释的时候,何似已经替她收拾好了笨重的书包。
一楼,叶家三人和石医生一动不动地望着何似,她正抱着比自己轻不了多少的书包从楼梯上一步一步往下挪。
因为太过出乎意料,或者说是感动,是心疼,竟然没一个人想到要去帮她,一直到何似走到叶以疏面前,将书包往脚边一扔,喘着粗气用袖子抹了把没有汗水的额头,几人才勐然惊醒。
后怕凶勐而至。
楼梯那么高,何似又看不到脚下的路,万一踩空或者滑到,后果不堪设想。
叶以疏心跳快得难受,蹲下去的时候几乎稳不住身体,要不是何似及时抱住她的脖子,她恐怕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跌坐在地上。
“啊.......”从何似软软的音色里叶以疏听出了安慰,还有理解。
何似超出年纪的表现太难得,叶以疏心有纵然万般滋味,现在也说不出口,只能回抱住何似,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石医生摘下眼镜,揉揉眼睛,感慨,“就隔了一堵墙,我怎么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叶父望着两个人,无声地笑,“谁说不是,这小丫头明明没经历过生活,却好像早就把生活看透了,每做一件事都能让人当成一辈子来记。”
叶父随意地一句笑话,惊醒了一直没关注到这一点的叶以疏。
叶以疏一直觉得何似孩子气的外表下有远超于同龄人的成熟,她始终把这种感觉归咎于懂事和她父母良好的家教,现在看来,‘害怕’可能才是更好的解释。
何似害怕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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