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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结账,我可没银子。”
李尤歌一走,带起那串白色珠帘的叮铃声,莫浮箩一直面对着他时的警惕心思也终于松了松。
李尤歌走后,莫浮箩自己在这酒楼雅间里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伸手撩起帘子走了出去。
二楼走廊里,莫浮箩站在刚才那倾城背影站着的位置朝楼下瞧了瞧,满是客人的大厅里,客人们推杯换盏、交谈甚欢,好不热闹。莫浮箩不由抿了抿嘴,微微侧头看向了身后。
写着“意情”两字的雅间门前同样悬着白色串珠帘子,只能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说笑声,具体内容听不真切,更无法窥得其人。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酒楼伙计忙过来招呼莫浮箩。
“刚才进去那里的那位姑娘是谁?”莫浮箩轻轻抬了抬头,眼神指向意情雅间。
“这个,那里面有好几位姑娘呢,您是问的哪一位?”
“算了。”莫浮箩摆了摆手,又道:“我们的帐结了吗?”
“爷一向都是记账的,您还有什么要点的吗?”
“不必了。”莫浮箩定定地看向这个酒楼伙计,看起来二十冒头的年纪,一双眼精亮精亮的,很会察言观色。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每次都来这间雅间吗?”
“基本上是的。”
“往常都是带谁来的?”
酒楼伙计眼珠转了两转,笑道:“从来没带姑娘来过,一般都是带着随身侍卫一起。”
莫浮箩眉间一蹙,又深深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见他始终挂着一脸笑,答什么都是回的漂亮却又什么都没说明白,再问下去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于是理了理衣袖,便往楼下走去。
“爷您走好!欢迎再来!”酒楼伙计跟在莫浮箩身后热情丝毫未减,一直把她送出大门。
快到晌午的阳光有些灼热刺眼,莫浮箩微微眯了眯眼,辨出一个方向,抬腿走了过去。
街上依旧热闹,吆喝声此起彼伏。
莫浮箩走着走着,隐约听到一阵琴声。
这缕琴声在这嘈杂的街市里不静心听很难捕捉到,一旦捉住就难再从耳畔里挥去。
莫浮箩停下步子又仔细听了听,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拐进一个小巷,声音渐渐清晰,很快便看到了一间乐器铺子。
铺子里,此时正坐着一位身穿蓝色布衣的年轻男子,双手抚着身前的古琴,明目低垂,醉在琴中。
莫浮箩心里的某处被这琴音激起了千层浪,袅袅荡荡,她颤着眼皮轻轻闭上,这一曲与那一年存进记忆里的音何其相似?
眼角忍不住湿了一滴,游荡着坠下。
莫浮箩忍不住又走近了一步,蓝衣男子依旧陶醉在自己的琴里,那一对潋滟的眸子里映出雕花的琴身和灵巧的几丝弦。
八年前,在她家的后花园里,她的哥哥就是这样端坐在琴前,低眉顺目地抚着弦,指下钻出醉人的音。
那时她还小,但那样好听的琴声,她都禁不住被熏得如痴如醉。
哥哥若是还活着,应该已经成家立业生了女儿,他抚着琴,他女儿像她少时那样穿着漂亮的花缎罗裙在旁边开心地起舞。
她亲眼,看着哥哥被赐了毒酒,被逼着一口饮下,嘴里汩汩冒着血,全身的白色衣衫都被染成了红色……
莫浮箩的心脏如刀绞般剧痛起来,她伸手颤巍巍地抚向胸口,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捶着,双眸浸了水、耳里生了茧,再也不想看也不想听……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一股清润的声音传进了莫浮箩的耳中,莫浮箩骤然一惊,意识恢复间本能地伸手扯住了扯住了靠在自己面前人的衣领。
凌厉充血的眸子里映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正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莫浮箩用力咬了咬唇,换来几分清醒,才慢慢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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