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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歆皱了皱眉,嘴角一撇,有些不悦地斥道:“我等商议军机大事,你是何人?如何进来郡衙的?”
陈望朝他摇了摇头,看向壮汉,一边招手一边高声道:“壮士,来来来,上堂来说话嘛。”
壮汉整理了一下本就脏兮兮的土黄衣衫,昂首上了大堂。
来到陈望案几前,叉手施礼道:“小人愿去一趟寿春试试。”
大堂上众文武纷纷摇头,嗤之以鼻,议论了起来。
陈望勾起右手食指,在案几上敲击了几下,大堂上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观察细节,感觉虽然这名壮汉外表穿着在现今社会中就是个进城农民工。
但他的谈吐,就连施礼的动作,分明也不是普通人啊。
遂和颜悦色地问道:“壮士高姓大名?你为何有如此胆量和把握进寿春啊?”
壮汉再次向上拱手,朗声道:“在下邓遐——”
此言一出,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击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有几个人不顾端仪,竟不由自主地从座中站了起来!
“啊……邓遐?”
“他就是桓温荆州军中的‘樊哙’?”
“冠军将军?”
“沔水斩蛟龙的邓遐?”
“真的假的?”
“他如何在此,怎滴如此装束?”
……
众人一起盯着壮汉,犹如看着一头怪物一般,七嘴八舌,纷纷猜测着。
陈望虽然心里有所准备,知道此人身形姿伟,气度不凡,但绝然没想到是桓温手下第一勇将——冠军将军,竟陵太守,袭封宜城县伯的邓遐!
冠军将军的名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领的,寓意为“诸军之冠”,也就是大晋武装力量部队里的第一人。
陈望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壮汉,不由自主地问道:“你真是冠军将军?”
邓遐叹道:“唉,现在已不是什么冠军将军了,爵位也被褫夺了,刺史大人切莫如此称呼。”
“为何?”陈望胳膊肘撑在案几上,身体前倾,急忙问道:“为何沦落此地?”
邓遐抬头,看着陈望,环眼中隐隐还有水花,娓娓道来,
“去年小人随大司马北伐,最后大败而归,大司马迁怒与梁州刺史袁真,上书罢免袁真官职,而小人与袁真为同乡,且他还是我姑表哥,所以,连我官职一并罢免。因袁真投靠鲜卑白虏,小人不屑与之为伍,从寿春跟着淮北百姓南迁至历阳。”
“哦,哦,这样啊……”陈望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这不是上天恩赐给我的去寿春劝退最佳人选嘛!
他缓缓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你何至如此落魄?你来找褚大人和左卫将军便是嘛。”
邓遐神色一暗,答道:“小人久在荆州任职,与兖州官员并未谋面,唉!也无法再进官场了,大司马若是得知,也不会放过我,所以就在历阳的军营中做个民夫,干点力气活谋生罢了。”
陈望脸上堆起了笑容,和蔼地看着邓遐道:“那你敢去寿春见袁瑾吗?”
邓遐再次施礼道:“方才在大街上蒙刺史大人相救,不然就死在都尉之手了,为报刺史大人之恩,小人愿往,想袁瑾也不会为难小人的。”
陈望兴奋地拍案而起,大声吩咐道:“来人!速带冠军,哦不,邓将军下去洗漱更衣,中午我要宴请邓将军!”
有骁骑营亲兵过来,带邓遐去了大堂后面。
褚歆在座榻中躬身道:“此人果真是邓遐吗?会不会有诈啊?”
现在的陈望看着胖乎乎的褚歆颇感亲切,与以前截然不同。
毕竟是自家亲舅舅嘛,他赞许地看着褚歆道:“褚刺史——”
褚歆胖脸肌肉一哆嗦,忙躬身道:“代,代。”
“啊,哈哈,你遇事小心谨慎,难能可贵啊,此人我在大街相遇,用身子硬生生将一匹急速奔驰的战马撞倒,这力道,罕有啊。”陈望笑道。
“哦……”大堂上众文武一片惊叹声,一匹马重达八百余斤再加上往前冲刺的力量,得有一千多斤,莫说一个人,就是一排人也被冲倒了。
褚歆抚须点头,暗自惊讶,确实神力。
“再说了,他本可以投靠袁真的,但他宁可在这里沦为民夫也不去,气节可嘉,他若去寿春,不管成功与否,与我军并无不利,”陈望接着道:“我们继续吧。”
说罢,他看向了陈安。
陈安起身,躬身施礼道:“请刺史大人移步,我们去沙盘前商讨如何?”
陈望站起身来,点头道:“甚好。”
说罢,带着众人一起走向了大堂西侧的沙盘处。
战前战略部署大会,由陈安主持,他根据陈望来信中的战略方针和意图,手里提着一根短木棒指向颖口道:“大家对寿春都很熟悉,颖口为扼守淮水以北战略要塞,必须要率先抢占,桓伊何在?”
站在陈安对面的桓伊目光从沙盘上移开,躬身道:“末将在。”
“你率两千骑兵,午饭后立即出兵,于次日晚间抵达淮水南岸,一千留守南岸,一千弃马登船,以最快速度攻占颖口以防北面鲜卑白虏来援。”陈安下令道。
桓伊躬身施礼道:“末将遵命!”
陈望在旁补充道:“尽量减少厮杀,毕竟袁瑾所部也是我晋人子弟。”
“末将遵命!”桓伊再次躬身道。
陈安继续下令道:“朱序、江绩何在?”
“末将在!”站在桓伊身边的朱序和江绩躬身答道。
“由朱序率两千骑兵也是午后出发,明日晚在八公山渡过淮水,迅疾攻克硖石口,不惜一切代价。”
朱序躬身施礼道:“末将遵命!”
“江绩率一千骑兵与朱序一同前往,只不过你不必渡江,在八公山埋伏起来,接应硖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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