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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五用完饭出来, 那个年轻的内门弟子已经不在。冲禹取了她一滴血。
“做什么用?”杨五问。
“养着。待迎风丹药力快要耗尽,便能看得出来, 到时候提前接你过来,省得再如这次一般,叫我小师弟起疑心。”说完, 冲禹又掏出一叠符给她:“这个拿去,这是传音符,如有情况, 直接传话给我。”教了她怎样使用。
杨五收好,又问冲禹自己从藏书室找了几本书, 能否借回去阅读。这等小事, 冲禹不放在心上, 只叫她随意,不必再和他说。
杨五走出正堂,庭院中的雾气略略小了些, 蓝衫的少年背负长剑,静立在那里等她。
“小仙长……”杨五唤道。
“我名周霁。”少年温和的笑道, “我今年十九, 应该比杨姬略长一两岁, 杨姬不嫌弃,唤我周霁便是。”
十九啊, 这是个真正的少年。不是面嫩心老的老家伙。这少年倘若活个一百岁二百岁, 还愿意这样的谦和的让一个凡人直呼他的名字吗?不管怎样, “少年”这两个字, 本身便带着单纯天真的美好。
少年谦和,杨五也没有轻狂,改口唤道:“周兄。有劳周兄了。”
周霁道:“杨姬与我去牵骑兽吧。”旃云峰人口多,养了不少骑兽供大家出行。
但杨五看着这俊秀少年身后的长剑,却心中一动,问:“周兄能御剑吗?”
周霁看着她,挑眉。
杨五问:“能带人吗?”
周霁便笑了。
杨五扶着周霁的手上去的时候才知道,修士御剑,看似是脚踏飞剑,其实剑身为一层灵气包裹,修士的脚是踩在这层“气”上,仿佛悬浮在剑上,却又与剑身几如一体。然而对飞剑来说,杨五就是“外来者”,她和飞剑并不是一体的。她踩上去,便有一种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的柔软感,剑身微动,她的身形便跟着一晃。
“小心。”周霁从后面扶住她的手肘,助她站稳。笑问:“可怕了吗?”
杨五微笑:“不太容易站稳,但很有趣。”
周霁道:“没事,我扶着你,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站好了,我们走。”
走字话音才落,杨五就因惯性向后微倾,撞进了周霁怀中。周霁扶着她手肘的手给她支撑,她很快稳住身形。就这么一下子,两人已经踏着飞剑,飞出了旃云峰烟云缭绕的峰顶,头顶身周,俱是湛蓝通透的天空。
杨五还以为,在这个世界她再也没机会体会这种飞翔的感觉了呢,唇边不由得露出微笑。
杨五来到长天宗也有两个月了,来来回回多次,对长天宗中心地带的主要山峰也有概念。飞剑不仅速度要比小舟的速度快得多,飞行的高度也高得多了,她从这个高度再去看各峰,感受与在小舟上就很不一样。
飞过百尺峰上的大校场时,忽听身后周霁问:“杨姬,一个多月前,有一个女子路过这里,以杀意触发了我的剑意。那可是你?”
杨五讶然,回头道:“你就是那个周师兄?”
“果然是你。”周霁道,“杨姬是习武之人?”
杨五点头:“家传武艺。”
周霁颔首,劝道:“在宗门里,无人会滥开杀戒。但若在外面,你那样挑衅,遇到些凶狠之徒,极易出事,切勿再那样了。”
“多谢周兄。”杨五道,“当日才入宗门,还不知道什么是剑意,也是无心之举。”
“你是凡人,却能感受到我的剑意,已经很了不起。当时……可伤到你了?”
提起当时,杨五便想起那一道刺入眉间的锐痛,手指下意识的抚上眉心。“当时很痛,倒没受伤,还要谢过周兄手下留情。那就是周兄的剑意啊……”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道,“好厉害……”
周霁的剑意被许多人当面称赞过,但被身前的女子这样当面夸奖,还是忍不住耳根微热,道:“过誉了。”
飞过了百尺峰,前方便能看到炼阳峰的山形了。
杨五长发没有盘髻,只编成了发辫。她本一直按着长辫,不让发辫在风中摆动。适才说话时,手便松开了。她抬手遮着阳光,才说了一句:“前面就是炼阳峰了。”系在发梢的发绳便脱落而去,一头长发瞬时便被风吹得散开。
杨五忙拢了头发,用手攥住,对身后被自己的长发糊了一脸的周霁说了声:“对不住!”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身后少年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才进入炼阳峰的范围,杨五立刻便察觉到一道神识迎面扫来。她心中一动,立刻回头去看周霁。周霁毫无异常,还因为她的突然回头微诧的看了她一眼。杨五便面色如常的回过头去。
果然,他和徐寿一样,都察觉不到冲昕的神识……
飞剑落在冲昕洞府门外的开阔空地上,待杨五跳下来,便化作一道流光,一个盘旋之后,仓啷一声回到了周霁身后的剑鞘里。杨五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柄剑,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意。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注视,周霁不敢多看她,冲着冲昕的洞府举手齐眉,朗声道:“弟子周霁,拜见师叔。”
杨五便向洞府大门望去,过了片刻,看到一双青色的鞋子从檐下的阴影里走出。如山如岳的青年,披着件青色长衫,立在阶上。身形笼在晨曦里,眉目间仿佛有一层光。
“师兄上个月新收的弟子?”他淡淡的问。
“正是。”周霁道,“当日师叔遣人赐下风火双环为贺,还未向师叔当面道谢。”
“应当的。”冲昕颔首。
周霁道:“师叔,弟子奉家师之命,护送杨姬。师叔若无差遣,弟子便告退了。”
冲昕点点头:“去吧。”
周霁便祭出长剑,冲杨五点了点头,踏剑而去了。
杨五望着他的身形化作光点消失,听到冲昕唤她:“杨姬。”
她转身,微微屈膝:“道君。”
“身体可好了?”他问。
“已经无事了。”她说。
冲昕便点点头,看她站在阳光里,长发在风中拂动。他忽然觉得她脸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注视了她一会儿,转身,留下一句:“晚间过来。”
杨五应了声“是”,耳边却响起那人的声音:“……把头发梳好。”抬头,那人已经不在阶上。
貌似这里,女子没有所谓的“披肩发”。披头散发,是很失礼的事。她也不是存心失礼的,乾坤袋里她只放了一根发绳,还是之前偶然随手放进去的。冲禹那里也没有女子的簪环首饰,她只好随便绑个辫子。看来以后一些零碎的随身的东西还是要带着一些才是。
杨五无奈的拢拢头发,朝半山走去。路上遇到了徐寿和苏蓉,两人见到她,都喜道:“杨姬,你无事了?”
“你这头发怎么回事?”苏蓉见她头发不像样子,拿出根簪子给她。杨五道声谢,将头发绾起来。
“对了,徐兄。”她想起一件事来,忙问,“咱们峰上,忌杀生吗?”
徐寿苏蓉都是愕然:“你想杀谁?”
杨五忍笑:“兔子什么的。我杀几只没事吧?”
“那倒没事,又不是我们养的。只是……你杀兔子做什么?”徐寿奇怪道。
“我的辟谷丹药力尽了,不想去吃饭堂。”自从这两天吃了冲禹那里精致的饭菜之后,杨五已经不想再去吃金虹峰乏善可陈的大锅饭了。她含笑道:“徐兄,中午我们烤兔子吃怎么样?”
徐寿的眼睛就亮了。苏蓉跺脚道:“吃什么吃啊,你还要近身侍奉道君,怎么就光想着口腹之欲。当心道君嫌弃你!”
杨五奇道:“道君嫌弃我,便不用我解毒了?”
苏蓉给她噎得直翻白眼,气哼哼的走了。
“她这是去哪?”杨五还没走过那几条岔路,并不知道通向哪里。
“去整她的药田了。”徐寿憋着笑,“别理她,她是馋了又不能吃,嫉妒呢。”
“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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