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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魏三不过是一介优伶,应该也算不上称呼为“爷”,不过这年头僭越之事多的很,也没人计较这些个,再者因为大家伙都惊艳于适才魏三的演出,任何时代之中,大家伙对着有手艺之人都是赞赏的人,故此魏三被称为了魏三爷,大家都觉得可以,没有什么意见,甚至心里头暗暗觉得,这样的风流人物若是不能敬称,其余还有人配吗?
侯艳年自然要见,而且马上要见,他还马上叫人预备好见面礼,“可别叫人小瞧了咱们山西人!”仆役们忙把侯艳年的意思通传下去,众人都抬起了头,注视着来人的样子,不一会,有一位青衫男子低着头进了来,带到了侯艳年面前,“小人魏三,给侯七爷请安。”
这声音一出,众人就不免有些失望,和舞台上响彻云霄的白素贞声音不似同一人,虽然不至于低哑难听,但轻微且不是那么的柔美,只是寻常男子的声音而已罢了,低沉一些罢了。
等到他抬起头来,众人一瞧,更是大失所望,虽然脸面圆润,眉清目秀,但也不过是寻常人的模样,且眼神也只是温和低调,并没有和舞台上那样的顾盼生姿和那样的妩媚夺人。
侯艳年也是如此,他微微有些失望,转过头来看着李家家主,李家家主点点头,示意这就是舞台上那熠熠生辉的“白素贞”,侯艳年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点点头,“起来吧,”又请他坐在自己身旁,问魏三从何而来。
魏三完全没有舞台上的高调张扬,适才那闷帘子的一声“亮相”,本来就要马上登台的,可魏三却没有如此,一定要等着众人叫好了之后再出来,可这会子陪在侯艳年身边,却是十分低调,一句话儿也不多说,一句话儿也不多问,只是低着头回答着侯艳年的话儿。
侯艳年问魏三是哪里人,魏三回道:“小的乃是四川金堂县人,旧年家里头光景不好,后来就去西安学戏,十三岁开始学,如今也有十来年了。”
“十三岁学戏?”侯艳年奇道,“这可是有些晚了,学戏都是童子功,我若是没记错,我们山西的那些学戏的角儿,最迟五六岁就要学了。”
“是,”魏三温顺的笑道,他笑起来倒是还颇为斯文温柔,“算起来,小的是半路出家,不过还好,”他的语气里头透着一股子峥嵘的自信,“祖师爷赏饭吃,这些年闯荡下来,倒是也有些名声了,这不才想着去京师里头看看呢。”
这自信和傲气,也只是转瞬即逝,侯艳年今日有些醉了,自然也就分辨不出来,倒是金秀在旁看的清楚,说起这个半路出家的话题来,魏三的眼中带着自信的光芒,一瞬间,那就不似平凡人。
只是那眼神随即被半低着的眼睑给遮住了,没多少人看得见。
于是侯艳年又要请魏三喝酒,魏三告罪,“小的的一身技艺,全在这嗓子上,故此小人从来不敢喝酒,故此在这请罪,还请七爷不要生气。”
“恩?”侯艳年有些不悦,不过想到适才魏三千娇百媚的样子,不悦之感又消减下去,举起杯子,“也就喝几杯,今个老李用的是上好的女儿红,二十年的陈酿,入口醇厚,还带着甜丝丝的味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侯艳年再三劝酒,魏三只是不喝,虽然语气温柔,言语之中的坚定之意却还是可以体察的到,侯艳年自觉失了面子,不由得脸色低沉了下来,他适才受了黄县令几句不阴不阳的话儿,在魏三面前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这时候魏三如此说话,他不免有些不高兴,想着侯七爷在介休,只要是戏班来此,务必是要拜见过自己这个梨园及时雨,取意奉承,没有什么不许的,偏生到了这魏三的面前,倒是一点也吃不开。
受了黄县令的话儿不中用,又是在金秀这佳人面前,更觉得面子之事才是最要紧的,正欲发飙的时候,金秀开口了,她是最见不得有人强劝酒的,“佩德兄,”金秀笑道,“君子之德,最紧要的还是体察人心,您是花国领袖,岂不知道这一点?”
有人给台阶下,又是今日侯艳年最重视的人开口,侯艳年也就一笑了之了,“罢了,秀兄如此说,我岂会做恶人?”
侯艳年又问了几句话,见到魏三说话没什么意思,又不喝酒,长相也不如舞台上如此容光焕发,就腻烦了,转过头去和李家家主说话,说一些生意上的事儿。金秀摇着扇,自己个自得其乐,也不和别人说话,这会子没人骚扰,真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还是有人找上门来,魏三隔着小小的紫檀木八仙过海圆桌朝着金秀拱手,“多谢这位爷,不知道台甫?”
魏三很聪明,没有说明谢金秀是什么原因,也不必说什么,金秀看着他,笑着点点头,“纳兰信秀。”
“秀爷行几?”
“第一。”
魏三笑道,“是,秀大爷,我瞧着您好像是京师口音?”
“是,”金秀笑道,“算得上吧。”
“不知道京中风物如何?”魏三问,“时常听闻天下舞乐,尽在京师,若是没有入京,在几个大戏班里头挂过水牌,就算不得什么角儿,可是真的?”
金秀摇摇头,“抱歉,我却不知,毕竟我不看戏,也不知京师这里头的事儿。”
魏三点点头,他却不以为金秀是谦虚之词,不看戏是金秀真的看不起而已,并不是不爱看,他温柔一笑,“那么我却是问错人了。”
这边随意说了几句话,魏三又问金秀,他倒是不怕面前的贵人麻烦,“秀大爷没看过戏,那么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限制,佛家说先知障,秀大爷必然是没的,不知道瞧了我的戏,有什么可以改进修缮的?还请秀大爷赐教。”
金秀微微一愣,“你素日里头都会如此问看客们是什么一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