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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雾霭中,我好像又回到了我的童年时代。【百度搜索 会员登入】
童年里有冒烟的大烟囱,有五彩的玻璃弹子,模糊记忆里的我无忧无虑又无知。我喜欢美丽的东西,所以我会抓起蝴蝶蜻蜓还在扇动着的透明翅膀,认真完整地撕下来夹在漂亮的本子里。
不知什么时候起,不忍开始蔓延,演化成为根深蒂固的厌恶和恐惧,那个无意中翻出的本子被我在尖叫声中扔掉了。
后来我有机会重新又过了一次童年,带着已经成熟的思维和三观渡过的人格分裂又思虑重重的童年。我看见伙伴们往蚂蚁窝里灌水,掘开兔子洞,设下套圈活捉鸟雀,又把捉来的蚂蚱掰下腿儿丢给鸟儿吃,如此种种都毫无犹豫,充满了欢乐。
种种虐杀行为让我头皮发麻,那些并无恶意又充满欢愉的举动,让我终于明白了人性本善纯粹是圣人的自我安慰。
人常说赤子之心如何如何,然而小孩子看见血不会害怕,捏死蚂蚁也不会愧疚,对生死的不明了,产生了对生命的漠视。悲悯,仁爱,都是后天灌输给人的,对生死的敬畏,是经历了方才知道的。
初生的婴儿是一张白纸,不向往善,也不抵制恶,只能慢慢在教化中培养出美好的品质:得到了教训,才懂得遵守,接受了给予,才懂得奉献,尝过痛,才不忍去伤害,知道死的无奈,才尊敬生的权利。
可惜即便我早早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却依旧在行动上背道而驰。理应更加珍惜生的机会的我,最终还是对生命进行了一场前景不明的豪赌。我无法不去赌,这一场赌注无论输赢,都能给长年的噩梦一次痛快解脱。
可惜结果是满盘皆输。
昏迷中,灵魂在不断地挣扎,想要抽离**的束缚,却每次都被无数疼痛的触手捉住,再度沉在无尽的意识深海,仿佛近在咫尺的透明海面,是永远触碰不到的天堂。
用语言永远也形容不出那些无穷的痛楚,经脉中似乎游走着无数锋锐的细碎利刃,随着血液的脉动,随着真气的运转,盘旋着,舞动着,无视一切地前进着。那些利刃,时而像是冰水中浸过,时而像是火上烧灼过。
而这世上能医治我的人,并非一定没有。比如黄药师,我知道他可以救我,但是他不会。
那是当然的,他想杀我,只不过些微意外让计划稍有差池,而他不打算修正这个误差,既然结果是一样,也许让我在这样的痛楚中死去更合他的心意。
那种不容怀疑的杀意,让我无法出口恳求饶命。那一日在桃花岛的礁石上,我感觉到了他的杀意,让人寒彻骨髓的杀意。
他的杀意很奇特,不是焚尽一切的怒海,不是隐忍谋划的冷静,没有恨,没有怨,没有决断,也没有犹疑,没有嗜血的欢悦,更没有背德的自责,没有任何寻常人在杀意中应有的东西。
他的杀意,那么随意,那么漠然,又那么理所应当,就像看见了碍眼的小虫,随意地伸手按扁弹飞。至于小虫是筋骨寸断,还是血肉模糊,他根本不会在意。
号称脱俗之人,也确实与常人有所不同,对比开来,回想起我的痛苦与怨愤,回想起我的焦虑和悔恨,还有那些绞尽脑汁的思索,那些殚精竭虑的谋划,都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怎样杀人?杀掉一个刀枪不入,武功卓绝的人?
如果是黄药师,我只能干脆放弃,可对面眼盲的梅超风,我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我费心推算着横练功夫与内力流转,推算暗器与毒药的种种博弈,一遍遍推翻,又一遍遍重置,苦心推想着所有可能的变数。
日日夜夜中,我已经在脑海中将杀人的方法穷尽,我努力回忆着所有毒素能够达到的致死的效果,重金属盐,蛇毒,生物碱,细菌毒素,神经毒素,呼吸衰竭,窒息,脑神经损伤,血液毒素,出血毒素,血管破裂,失血,脏器衰竭,溶血毒素,破坏红细胞,机体缺氧,一项项地检索,又一遍遍地排查,生怕漏掉了一丝可能把我带向成功的曙光。
后来我发现,做毒药很容易,就像找到菜刀麻绳一样容易。我做好了各种准备,足以杀她好多次,唯独那最后的审判,却不是我预想的样子。
我曾认为,我一定要和她面对面的时候,问她记不记得,后不后悔。可是来不及了,所有的决定都要在一瞬间完成,我不知道她对药性的抵抗有多大,所以加大了剂量。
恩师的饶恕?你也配么!
梅超风啊梅超风,你已经忘记了我那可怜的小妹妹了吧,当你削掉她的耳朵,挖掉她的眼睛,揪下她的舌头,让她的躯体残破无法升天的时候,让她的灵魂在地府无可申诉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也有这一天?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听不见,看不到,说不出,指不出凶手的位置,叫不出凶手的名字,连写出凶手的名字都没有力气。对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我下的毒,还是在疑心别人呢?还有,你想在地上写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名字,除了叫我“那个蛮子小丫头”之外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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