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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澜在用早膳前去秦夫人屋里请早安,谢府的家规里有晨昏定省的规矩,子女不论嫡庶,每日晨起都得去长房向父亲嫡母问安,婉澜今日起了个大早,刻意比弟妹们更早一刻地到正房里。
秦夫人坐在梳妆镜前,在婢女的服饰下拿茶水漱口,任由身后丫鬟轻手轻脚摆弄头发,婉澜端坐在椅子上看她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露出的优雅从容,忽然叹了一声:“母亲的风仪气度,真不是我们随随便便就能学到的。”
秦夫人含着笑意斜睨她:“少年不知愁滋味。”
婉澜昨夜因为谢道庸的话辗转反侧了一宿,顾不上接母亲的话茬,便急急追问:“母亲,叔父还与父亲在一起吗?”
秦夫人又睨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怎么?”
婉澜立刻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失态的迫切,急忙将情绪收敛起来,细声细气道:“女儿安排了人引叔父游镇江。”
秦夫人微微笑了一下:“你叔父在镇江生活的日子比你还长,你遣人引他游浙江,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么。”
婉澜收了下巴,有些赧然:“女儿欠考虑了。”
秦夫人宽容地笑了一下,又道:“不过你考虑的也不错,你叔父有十七年没有回来,也该出府看看老家的新光景,只是安排的人怎么都比不上自家人,还是让怀安引他四处走走,也好让他们叔侄亲近一番。”
婉澜抿了抿嘴唇,又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有些局促,又有些按捺不住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母亲觉得,叔父昨日宴上说的那些话,对不对?”
秦夫人扬着声调慢慢“嗯”了一声,含糊道:“你叔父在京里,知道的约莫比我们都多些。”
婉澜的右手拇指在食指关节处使劲捏了一下,眼睛抬起来看着镜子里母亲的脸,又问:“父亲昨夜宿在书房了吗?”
秦夫人给自己戴上一个莹润的白玉镯子,有几分漫不经心道:“约莫是罢,他与道庸好像在书房谈了一宿。”
婉澜有点坐不住,耐着性子消磨了一盏茶的时间,找了个借口道:“母亲,听说京城常有洋人洋物出没,很是新奇,招人喜欢,你说叔父有没有带回来一些,也好给我们开开眼?”
秦夫人开颜笑了起来,扭头看她,用眼神温和地表达责备,口中道:“难怪一早上都在我这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将主意打到你叔父身上了,当嫁人的大姑娘了,还是如此收不住性子,日后到了婆家仔细招人笑话。”
婉澜低头羞涩微笑:“母亲惯爱拿儿打趣,您既然这样说,我偏不嫁了,一生一世腻着母亲。”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秦夫人将仪容打理妥当,转身向她:“去吧去吧,瞧你这百爪挠心的样子,你向来喜欢这些新鲜玩意儿,也不知是学了谁的好奇心。”
婉澜起身,按捺着雀跃的心情向秦夫人规规矩矩地道了万福,出门时正遇到谢道中的二房妾陶氏带着小女儿婉贤来跟秦夫人请晨安。婉澜跟陶氏互相见了礼,寒暄两句,待婉贤去向秦夫人问了好,顺手便带她一同往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