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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四叔,大概是在1999年,那一年,家乡闹了旱灾,碧空高挂,万里无云,方圆近百里的庄稼干枯殆尽。偏偏同样的年头,距此不到百里的地方却风调雨顺不见半点旱情。
疑惑之余,就有一些经多见广的老人们坐在树下发牢骚,说这么诡异的天气,难得一见,是不是地里闹了旱魃挑走了一方水汽?
于是,一些村里的老头儿跑到我家,嚷嚷着要父亲把四叔叫回来。
四叔回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下午,背着书包的我刚到门口,就看见好多人围在院子里头指指点点,我挺纳闷他们在干什么,于是推门进去,一抬头的工夫正看见晾衣服的铁线上面吊着一只脖子老长老长的大黄狗。
那大黄狗长得颇为古怪,黑面,圆耳,黄焦焦的身子足有一米多,四条腿却短得不能再短,我看这玩意不像是本地的物种,就问父亲这狗是从哪儿弄来的,咋长成这幅德行呢?
正在磨刀的父亲听了,当时就笑了,说:“傻小子,谁告诉你这是大黄狗咧!这是地地道道的黄皮子!刚刚抓到的!”
一听这话,我恍然大悟,想必,这就是那只村里人说得神乎其神的黄大仙。
黄皮子,学名黄鼬,就是我们常说的黄鼠狼,一般来说,这东西也就一尺多长的样子。可我们村儿里有一只,个头儿奇大,长相也凶,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跑到村子里的。
村头儿住着的瘸子说,这玩意一直藏在村里头的一间废宅之中,白天不见动静,一到晚上就出来惹事生非,那贼溜溜的两只小眼睛,跟灯泡一样,半大的鸡鸭不在话下,有时候,就连村里那一米来长的土狗都不能幸免。
村里的人不堪其扰,就有那胆子大的叫上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去抄它老窝,可对方狡猾无比,几次三番,都没个结果。
再加上黄皮子生来邪门,有拜月上身的本事,这么大一只,更是世间罕见,就算是大白天遇上,落了单的男人也要惧它三分。久而久之,此物就愈发蛮横了,人少的时候,即便白日里见了人也不躲闪,遇见那半大的孩子,还会龇牙怒目地撵上几步。
可俗话说得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么牛逼的东西见到了老祁家的祁四哥,好日子也算到头儿了,这不,一走一过的工夫,这牛逼闪闪的家伙便被四叔顺道除了去。
一听神一样的四叔从外地回来了,当时我就高兴得不得了,欢天喜地地跑进屋里,就看见,母亲站在外屋正在生火做饭,见我愣头愣脑地跑进来,母亲跟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点点头,就没立即冲进去。
当时,家里的很多长辈都在,大家围在一起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穿着一身对开襟的粗布褂子的四叔坐在炕头儿中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听着,也不做声。
直到把那些长辈们送走,他才从屋里出来,一边将我抱了起来笑了一下,一边转头对我父母说:“嫂子,二哥,明天给我预备点干粮吧,我得出去两天。”
“好嘞。”父亲说着,将刚刚剥下来的皮筒子用盐泡上,随后,跟四叔蹲在屋檐底下攀谈起来。
第二天一早四叔就走了,足足过了三四天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父亲披着衣服出来,问他怎么样,有眉目么?老头子一边在脸盆里头搓着那湿乎乎的手,一边点点头,随后又让父亲套上马车,带着几个亲近的族人跟他一起过去看看。
四叔所说的地方,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一处墓穴,墓穴荒废很多年了,正在隔壁村子的一处农地里头,几十年没人祭祀,谁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老祖宗。
从表面上看,这更像是一个土包,上面的荒草能有半人那么高,扒开草丛还能看到土包上面有一个大窟窿,比兔子抠出来的洞穴要小些。
同去的几个叔伯见这坟头在人家的农田里,都有点打怵,毕竟,在老实本分的家乡人看来,破坏人家的农田是很缺德的事儿。再者说了,这农耕地,年年都会刨,年年有人种,就算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地底下,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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