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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曌施政素来清明开化,平民论政十分寻常,茶馆里早就坐了满满的人。待到小二上了茶水糕点,大厅中央的帘子方才挂起,一名老者将响木一拍,道:“诸位客官,小老儿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请诸位仔细想想,这上回说到何处了?”
茶寮里的人纷纷应和:
“说到丞相苏仕膝下五子一女,其女出生时天有异象!”
“苏氏女十二岁入宫为后,至今已有五年!”
“闻说当今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贤良淑德!”
苏瑗听闻此言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
“都说皇后娘娘出生时天有异象,那这异象到底异在何处?”
那老者抚须笑道:“看官有所不知,当今皇后娘娘乃是苏丞相唯一的女儿,她上头还有五个文武双全的兄长,个个把她当成心尖子一般疼爱。这位娘娘出生时的天象乃是大吉的凤凰朝日,更有五色光彩,祥云瑞气,几日不散。”
见众人皆是一副心驰神往之色,那老者更加得意:“钦天监的刘监正是何等神机妙算之人?他见到彼时还不满周岁的娘娘,略略掐指一算便道娘娘是天生的凤命,得此佳妇者必为明君。当今陛下闻言大喜过望,早早下了圣旨,待皇后娘娘年满十二后便入宫”
茶寮里的人个个听得如痴如醉,苏瑗此时方才晓得自己之所以入宫,原来只是因为刘监正卜的一支卦象。
老者又是重重一拍:“既然上回说完了皇后,今日便給诸位讲一讲宁王殿下,三皇子钊。”
那老者捋捋花白的须,慢悠悠道:“说到这宁王殿下,可谓是雄姿英发,性度恢弘,明安二十六年,突厥造反,扰我大曌边境,宁王自请领兵,领征西大将军职,举兵西征,灞河一役,殿下率百名铁骑,定妙计前后夹击,烧尽粮草辎重,又迎面痛击敌军,突厥的铁利可汗受此重创,溃退千里,此役不但收复了多个重镇,更一举占领灞河以北八百里的肥沃土地,从此突厥俯首称臣,年年上京都进贡朝拜。明安二十七年宁王班师回朝,大曌百姓皆临街而立,迎殿下凯旋。”
一名男子插嘴道:“如此说来,这宁王殿下可真是了不得呢。”
“宁王的能耐又怎会止于此?”老者喝了口茶,又道:“明安三十年鲜卑旧部作乱,屯兵自重,王爷带兵穿山而行,奇袭敌后,收复邕北,又趁势北上,一举荡平东北边陲,更莫说高丽,回鹘这些弹丸小国,此等俊杰,实乃我大曌之幸也。”
“宁王这般厉害,当今圣上必然属意于他。”
“非也,非也。”老者摇头晃脑道:“当今圣上十分不喜宁王,甚至冷眼待之,诸位可知在我朝,皇子也好将领也罢,每每凯旋,陛下当大开九门,登上城楼亲自迎接,唯有宁王殿下从未得此殊荣,在座的可有人见过陛下率百官迎宁王回京啊?”见众人听得入神,老者洋洋得意道:“旧时滇黔暴动,陛下命宁王率兵,这滇黔之地瘴气浓重,又多毒虫毒蛇,听闻那里的百夷人更是十分阴狠,个个精通巫蛊,试问天下怎会有父亲将儿子置于此等险境?宁王领着将士们在毒气弥漫的林中盘旋十几日,一举歼灭百夷部落,时年不过十四尔尔。”
苏瑗听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眼见裴钊脸上并无半分异色,猜想他心中定是难过得很,只是不动声色罢了,随即反驳道:“我可不信,这世上怎会有不心疼儿女的父亲呢?陛下定是想磨砺宁王性情,再说,若是无父子情分,又怎会赐了府邸,早早封王呢?”
那老者哈哈大笑:“小姑娘问得好,陛下赐的封号是甚么?宁也,安定长宁,便是要警醒殿下莫要妄生异心。”苏瑗还想反驳,裴钊却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嘴角溢出一丝淡笑:“听他说。”
有女子问道:“既是自己的骨肉,陛下为何如此不喜宁王?”
老者面色带了几分神秘:“坊间流传,宁王的母妃萃华夫人出身世家,本与李家二郎定下婚约,不料上元之夜命妇进宫,与陛下偶遇,二人一见钟情,三日后便入宫为妃,此后陛下百般宠爱,奈何萃华夫人红颜薄命,宁王七岁时便香消玉殒,陛下每每见宁王便想起已逝的萃华夫人,从此渐渐疏离,日子久了,疏离也会化成厌恶罢。”
苏瑗着实听不下去,拉了裴钊出去,走到门口还听见老者说:“至于后来,平王起兵造反,被宁王殿下一举歼灭之事,我想诸位也都晓得,宁王轶事便说到这里,小老儿明日給诸位好生讲一讲那位以风流闻名的二皇子廉王殿下。”响木“啪”地一声重重落下,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真是对不住,我不该带你来听这个。”
裴钊面色如常:“你说得对,这位先生果然有趣得很。”
他越是这般不动声色,苏瑗便越是断定他心中必然苦涩难当,安慰他道:“其实这先生都是胡诌呢,你刚才可也听见了,他昨日还说我国色天香,贤良淑德,可见今日所讲,必然也是不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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