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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弹弓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农村的孩子玩具并不多,也不知道有玩具,更不会去买。
孩子们自己玩乐的工具,是用报纸、香烟盒叠的一个个的宝,孩子们管这个叫打宝,一正一反,摔打起来翻个,谁把推打翻个了谁就赢了,谁赢就是谁的。这种宝孩子们一背半书包,学校,路上,孩子们打的不亦乐乎。香烟盒是不常有的,很金贵。报纸倒是有,大多是家里买的,贴房顶用的,貌似天花板。所以母亲反对劭群打宝,劭群藏宝的地方一般都是鸡窝,也会藏很多其它东西。小学的前半生书包里面背着宝,低级的游戏,简单的快乐。
小学的后半生书包里面开始背着扑克牌,放了学,伙伴们一起打牌,经常是大家凑扑克牌,胶东人特有的打法,够级或者保皇,是最传统的,四副扑克,带三带四。够级是六个人,需要开点,够级牌,只能对门打,其他人打叫烧牌,烧完牌以后再发牌,需要每张牌挂画,也就是大小王,三最后出不用挂画,且必须一次性出完。保皇是五个人,没有够级,没有烧牌一说,谁大谁发牌,一个地主带一个腿子,其他三人为良民,就是三打二;或者自己当地主,四个良民,就是四打一。这种打法一直打了好多年。
到了部队之后,出现了六副牌的够级,有两个大王可以打一个小王,劭群就感觉到不正统,旁门左道,首先够级是胶东人发明的,然后够级顾名思义,数量相等,级别相同,一张打一张,两张打两张,等量的多张打多张。两张打一张就属于破坏了规则,非对称打法;再者,大王就是大王,不能两个大王就能打一个大王,必须得有敬畏之心,必须得有一个高压线。应该怎么样,哪里发明的,谁是谁非,没人在乎这些,大家只是从打牌中取得乐子,一场扑克一场梦,打发时光,玩乐而已。
还有就是打木溜溜球,用木棍削的,用鞭子抽,这个需要大人给做,孩子做不了,一般做不成功。
细长的木棍两头削的尖尖的,就是打尖,放在高处,敲弹出去看谁弹得远,弹得准,有点像打高尔夫。
弹玻璃珠,跟打台球一样,只不过是用手弹。
摆一堆高低不等的石头,然后一米开外,闭上眼睛用另一块石头扔出去,看看有没有击中,击中了就是自己的战利品,再继续扔。
跳毽子,用布袋缝织里面装上沙子,有的还偷偷的装上玉米,这样的轻,玩起来好玩。
打钢铃,从钢套火塞上卸下来的,有的里面还盘了一圈钢珠,大小不一,大家找一面墙或者一块大石头,使劲一砸,弹出火花,发出很清脆的一声,然后朝远方滚去,大家跟风一样跟着跑,看谁滚的直滚的远。
还有玩链条火柴枪,用自行车的链条,用冲子冲掉连接的轴,再用铁条做成枪的雏形,把链条用自行车轮胎内胎的橡皮拉紧,组装好以后,家里有条件的,可以装一个子弹壳,很帅气,然后撞击火柴头或者过年捡的鞭炮火药,冒烟听响,人人都有,人人都会,从小的动手能力都是互相感染的,没有人教。
还有就是弹弓,有的用树叉做弹弓,有的用铁条做一个Y型的弹弓,还是用自行车轮胎内胎的橡胶皮去做,弹性越好,打得越远,路边的小石头便是弹弓子弹。孩子们用弹弓来打树木,打电线杆,打鸟窝,打天上的飞鸟。还有干坏事的,打邻居家的玻璃,打路灯。大家不知道这是极度危险的事情,没有感受到潜在的危险,也没有安全防范意识。
劭群玩弹弓的时候正是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热播。经常是年龄相仿的或者同龄的五六个人扮演土匪,另一群小岁数的十几个人扮演解放军,假装解放军打土匪。一拨藏在沟里,一拨躲在打谷场的麦垛后边,互相攻击。当时感觉热火朝天,其乐融融,有的还冒着被打的危险,往前冲,感觉很英雄,但是现在想来,相当危险,身体非常受到伤害。大人天天待在地里干活,没有时间管这些孩子,也不会考虑太多,这些一代代大家都习以为常。劭群记得,他们模仿电视,学电视里推桌子一边遮挡一边前进,利用各种东西作为遮挡,利用土坑土沟隐藏,利用墙壁大树躲避,趴在地上推着小麦垛一边遮挡一边爬行,然后满地里野跑,你追我赶,有的人脑袋上被打个大包,有的人身上被弹弓击中,大家大呼小叫,全然不顾,奋勇追逐打闹。好在,劭群小的时候,劭群的身边没有出现过极度危险的事情。邻村传来谁家的孩子被弹弓击中,把眼睛打瞎了,大家听了只是一惊,茶余饭后议论,但是引不起大家重视,安全预防教育做的并不普遍,也不会有太多的防范,也没有人去做。孩子犯了错,往往是大人的一顿毒打,就能让他改掉。
秋天的打谷场,除了打弹弓玩,有时候还能看到大人们张网捉兔子玩,几个大人带着长长的跟渔网一样的大网,把玉米垛或者麦子秸秆垛围起来,然后用一根长长的棍子往里面捅,有时候能看见兔子从里面往外窜,有时候能捉住,反应快的大人冲上去摁住;有时候捉不住,大人的手忙脚乱,兔子的慌里慌张,最终兔子从某个缝隙里逃出生天,逃之夭夭。
有些时候,孩子们也会爬上这些麦子秸秆垛,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晒太阳,看天空,东拉西扯。秋天的天空,正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季节,但是没有不尽长江滚滚来,庄稼已经收割,树木也变得萧条,所以视野开阔,天空中的一切都会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大雁南飞,人字形或一字形,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向南飞,基本上没有掉队的,因为每年都这样,从小就这样,自古以来就这样,大家都习惯了,孩子们也就从来不想为什么,只是看大雁们在做什么。
大雁飞走了,就会飞来很多大蜻蜓。也就是那种飞得比蜻蜓高,看上去又比蜻蜓大,但是看着没有蜻蜓清楚,长得又像蜻蜓的直升机。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直升机上面有红五星。孩子们慢慢就知道了,那些都是直升机,是打仗用的,从海边飞过来的。大家就会从麦子秸秆垛跳下来,追着这些大蜻蜓跑着喊着,挥着帽子,还得用手比划着,胆大的还敢往天上扔石头土坷垃。但是往往会招来其他孩子的阻止和警告埋怨,这是闯大祸。据说有一次有一只大蜻蜓突然转向,在头顶上盘旋,是准备把干坏事的孩子抓走,当时大家都吓的趴在地上不敢动。追大蜻蜓很费体力,看着并不高,跳起来就能够到,追着也不远,紧跑几步就能赶上,但就是够不到赶不上。有的孩子只顾跑了,也不看脚下,栽到沟里,被树根绊倒,甚至是掉进坑里或废井里,摔得鼻青脸肿,但依然乐趣无穷,一次次兴致不减。
所以成长,是在摔打中成长的,失败与成功,偶然性与必然性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