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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见孟宇这样说了,心里一阵难过,几乎是哭着说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说你和她在恋爱,你认识她有多久,我们可是在千年前就相爱了呀!一千多年都在想你,无时无刻,无日无夜,这种相思之苦你体会过吗?有谁体会过?你说放下就能放得下吗?我不怨你薄情,你是没有宿世记忆,如果你能记起那段恋史,决不会那样说的。”
孟宇听了,不由得心中一震,看着两眼噙着热泪的青鸟,一个袅袅婷婷、面容哀怨的林灵又浮现在眼前,心想:“如此痴情女子,又是绝代佳人,就是打着灯笼、寻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呀!就凭那千年相思,自己便是死一万次也难以报答呀!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阴阳差错呀!”呆了半晌,道:“要是你早说,可能现在的情形就不一样。”
“我怎么没早说?在你认识七公主之前就说了,只是当时还不能显人形而已。”说罢低声哼起了在平波别离时唱的那首《乌夜啼》:
思君千载悠悠,几时休。相见不能相认,泪空流。
伤心透,君知否,奈鸿沟。此去地南天北,更何求?
孟宇听到这首歌,眼前又飘浮出在平波与青鸟告别的那幕难忘的情景,一种莫名的情思漫卷而来。现在想起来那时她确实表示了对自己不尽的情义,可当时哪会想到那一层意思呢?不由得又增添了一层伤感。沉郁良久,却不胜哀婉地说道:“林灵仙子,我永远忘不了我们的生死之谊、忘不了你在我心中的神圣形象,只是你来迟了,我和七公主的感情已非同一般,不能再移情别恋了。”
“不!”青鸟嘶哑地喊着,“没有什么比得上我们那堪比天高的爱情、没有什么可以割断我们情系千年的宿世缘,我一定要帮你恢复宿世记忆,只要你恢复记忆了,就决不会离开我!”
孟宇听了,受外力冲击似的往靠背上一靠,头脑就像突然凝固掉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过了片刻思维活过来,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认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斩钉截铁地说道:“林灵仙子,我此生已与七公主情定终身,就是恢复宿世记忆也不能改变这个既成事实,只有等到来世再报答您的恩情了。”
青鸟见孟宇态度如此坚决,难以挽回,登时哀怨攻心、郁结喉头、旧伤复发、五内欲裂,只见她昂首一声悲啼,嘴角、眼眶都流出血来,两腿不住发抖,扑倒在地。
这孟宇万万没想到,慌了手脚,赶紧抱起青鸟,喊着:“林灵,林灵,你怎么啦?”不觉流下两行泪来。青鸟深挚地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孟宇抱着它碰碰撞撞地抢出门去,喊着:“招待员,招待员,侍仙……”
一女招待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你看,青鸟它——”孟宇惊慌失措。
那女招待看了一眼青鸟,说道:“赶紧送御医院去!”
孟宇这才祭起神骨,转眼间就飞到御医院门口。守门神拦住他,喊了一个护士过来把青鸟接进去。孟宇想跟进去,守门神再次拦住他,说道:“恩公,对不起,你不是看病不能进去。”
孟宇知道御医院有规矩,只好在门外等候。等了许久,不知情况怎样,心急起来,不禁不由地睁开天眼看去,见青鸟已变成林灵,也已苏醒过来,正躺在病榻上休息,但泪流不止,眼里流出来的泪依然搀和着血,湿红了一大片。
见此情景,孟宇不禁为林灵那千年不渝的爱情深深感动。他由此联想到七公主,心想她今天受到刺激,恐怕此时也还不能平静,便以天眼搜索过去,果然见到七公主在雪华宫的闺房中独自儿伤心垂泪,这使得他又是一阵心酸。他的心也在淌血。
他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窥视闺阁非君子所为,亦是紫虚宫宫禁。
他真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继续跟七公主谈下去吧,恐怕会使林灵悲哀致死,从今晚的情况看,完全有可能;不谈吧,又怎对得起七公主,也显得这个爱情太脆弱了,经不起风吹草动;真是谈也不是,不谈也不是。
他心乱如麻,柔肠百转,一会儿想到七公主,一会儿想到林灵。想到林灵对自己的千年追恋时,也难免为之心动,心想:“要是先认识她就好了,她苦苦追恋了我上千年,又是一个这么好的仙子,和她破镜重圆,于情于理都无可非议,亦是千载一时的美事。”
他想到这里忽然脸红起来,并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心道:“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是见异思迁哪!自己对七公主的爱情曾经动摇过,后来下定决心,海枯石烂不变心,怎么又思想开小差了呢?这是对圣洁的爱情的亵渎啊!”他低声吟哦起七公主的《更漏子》:
长深闺,居阆苑,每羡梁间双燕。朝悟道,夜参禅,未识儿女欢。
凡缘现,尘思染,何怨回眸一看?抗众议,过千关,初心总不迁。
心想一个未识儿女欢的仙界千金小姐,把回眸一看而产生的爱情初衷看得那么重,竟然抗众议、过千关、初心不改,这是何等的珍贵?这正是至情至性啊!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对得起人家。
想到这里面朝着林灵所处的方向,在心里默默说道:“林灵仙子,我不能违背对七公主的盟誓,只能对不起你了,我对你未曾有过任何许诺呀。但愿你想开些,千万不要为此伤了身体。”说完这几句话,禁不住又落下泪来。
又想:“七公主听了林灵的诉说后不知道会不会动摇,以她的秉性是不会动摇的,不过,因同情林灵而忍痛割爱也算不定。不管怎样,我是不能动摇的。”
他在御医院门口凄凄惨惨地站到天明。
辰时,忽然来了一道圣旨,命孟宇即刻动身往屋牖山继续学道。他跪下接旨,却无力站起来。他是要往屋牖山的,但在此时让他离去,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圣命如山,两个护送神仙扶起他踏上了云头。
如上所述,地帝本来就想把七公主和孟宇分开,现见林灵插足其间,七公主痛哭流涕,便急急下了这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