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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如霜,东宫殿前的绢纱宫灯泛着幽幽的光,照亮了殿前的长廊。窗内红烛摇曳,跳跃的火焰将太子妃楚氏的身姿映在了纸窗上。
慕安才结束一天的忙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东宫殿。远远地,他便看到了妻子的影子,她似乎在低头认真做着绣工。慕安心中一暖,推门而入,直接走向了楚氏。
“在做什么?”
慕安的声音十分温柔,楚氏未有抬头,依旧盯着绣脚,随意答道,“殿下明知故问么。”
慕安淡笑着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放在一旁。隔着桌案,他也坐了下来,依旧盯着楚氏看。
楚氏微有察觉,顺势玩笑道,“妾身已经人老珠黄,难得殿下还愿意如此注视妾身。”
“胡言乱语。”慕安为自己斟了一杯暖茶,呷了一口,“你在我心里,永远如初遇时候那般美丽。”
听闻这句话,楚氏伤感了起来,她终于放下手中的绣工,“殿下,妾身有幸能得您专宠多年,此生已经无憾了。您贵为太子,即将继承大统,是时候开枝散叶了。”
慕安的神色也凝重了下来,他轻轻握住楚氏的手,“我常想,我们一家----你,我还有我们的两个儿子,咱们若只是普通的家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有多好。”
“皇家枝叶繁茂,大慕国才能屹立不倒。殿下,既然我们注定了不能平凡,就只能接受现在的命数。”
慕安摩挲着楚氏的手心,曾几何时,这双手柔若无骨,他陷入了沉思。当年,在他得知那个煎药宫女有了他的孩子之后,他恐惧极了。就算他掩人耳目将她和孩子送出了京城,他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他觉得那是自己犯的大错,他坏了宫中规矩,对不起父皇,对不起还未出生的孩儿,也对不起那个可怜的女人。自那以后,他对待男女之情就格外谨慎。皇帝不希望他沉迷酒肉声色,他便不纳妾,专宠正妻。
寂静良久过后,慕安才开口道,“父皇近来身体抱恙,很多次早朝都不得不耽搁下来。父皇觉得,我纳肃远侯之女的事情该尽快办了,已经交给内务局去挑选日子,大概不出这月了。”
楚氏心下一凉,她虽预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不管如何,她还是笑着应道,“好,是该赶快了。”
楚氏出身名门,家中是世袭爵位,并无实权。与大权在握的赵家相比,楚家的确是个空有其名的空壳。她垂下目光,又拾起了细针,穿了一条金线,状若无意地提到,“前些天我去看了白姑娘。”
“她怎么样?”慕安实在是太忙了,他虽然偶尔会惦记白芷,却没空顾及。
楚氏认真排着细密的金线,仿佛她只是随意聊到了白芷,“白姑娘倒是可怜,听说她是被赵子懿赵将军从戊庸救来京城的。一个姑娘家,在京城举目无亲,只有一个同样柔弱的丫鬟陪在身边,实在令人担心。她倒是十分善良,我同她聊着,竟有了姐妹之感。”
慕安静静听着,手中握着温烫的茶杯。
楚氏暗暗抬眉,打量了一下慕安的神色,又道,“我时常想着,若是能有这样的妹妹陪在身边,该有多好。”
“待到赵宁入府,你便有妹妹了。”
楚氏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我总是会想起当年靖贵妃挤压母后的事情,让我从心里有些忌惮赵家的女人。”
随着楚氏的话,慕安也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他不改眸色,却冷冷道,“靖贵妃狐媚跋扈,赵宁倘若敢效仿她的姑妈,我必不会轻饶她。”语毕,慕安揣摩出了楚氏所担心的,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发妻,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把握分寸。肃远侯过去如何待我,我心中有数。虽说赵宁无辜,我也不会放松警惕。这次联姻,纯粹是为了暂时获得赵家的力量。”
慕安虽然如此承诺,楚氏还是担心。毕竟,床笫之间,男人的心很容易被红颜所祸。楚氏深知,她的未来,还是要靠自己谋划。
“殿下,妾身觉得,殿下的身边应该有一个会照顾您的人。赵宁虽然年轻,却是娇养长大,很多事恐怕难以亲力亲为。妾身已经陪伴殿下多年,若是再绕在殿□边,只会叫殿下看得厌烦。不若,殿下将白姑娘留在身边罢。”
“嗯?”
楚氏又继续说了许多白芷的好处,慕安一直认真听着。他确实对温柔貌美的白芷颇有好感,再加上楚氏主动戳破了这层纸,他也觉得纳白芷不失为一件好事。不过,碍于赵家的情面,此事他还是要先请示过父皇,不能善做决定。
夜更深了,关于白芷的事情,慕安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却被他记挂在了心间。
......
夜凉如水,慕云华还未睡下,他手中握着一卷书,正仔细翻阅着。天格外冷了,他披着掐绒的长衣还是微觉寒凉。
“吉祥。”他唤了一声。很快,吉祥就搓着手进了屋子,“公子,有事啦?”
吉祥的声音十分愉悦,慕云华不禁抬眉多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有事吩咐你,你这么开心。多烧些炭火来吧。”
欸?吉祥又纳闷又觉得受宠若惊,他的主子吐的字居然比他还多了!
“外头太冷了,我就等着主子吩咐点事情干呢,忙活起来还能暖暖。”
慕云华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水,一边在书上标记着,一边也感慨了句,“今年冬天是来的太快了。”
临走前,吉祥实在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他的主子,总觉得他是被什么话痨鬼附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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