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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缓兵之计?
羊马城的缺口处,效顺军和南唐军迎面撞在一起,唐景思和黄仁谦各自居于阵中,两面将旗近在咫尺。双方的军士就挤在缺口处厮杀,任谁也不肯后退一步,任谁也无法后退一步,后面的军士仍然在努力往前挤,前面一出现空缺就立即补上去,却是根本顾不上去理会脚下的凹凸不平,也管不了踩到的软乎乎物体是什么。
负重的人因为剧烈运动而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锐器与甲叶碰撞的铿然之声,刀矛入体那沉闷而瘆人的噗声,因为抑制不住的痛楚而发出的惨哼,重物落地的砰声,在这个缺口处响作了一片。
除了正隔着夯土矮墙忘情搏杀的两军军士,一时间濠州城内外的目光都会聚到了这个缺口处,两面将旗正是吸引他们目光的焦点,但无论是周军满怀兴奋的呐喊助威声还是濠州守军略带惊恐的呐喊助威声,都无法改变缺口处战场的僵持局面——没有人后退,即使有人倒下了也马上就有递补,也就没有人能够再向前一步。
罗仁恺等人完成了在羊马城的夯土矮墙中间挖出缺口的任务之后,就推着轒辒车往后稍退以给陷阵的刀盾兵让出位置,结果退了十几步以后又被人潮挤得不由自主地连续往后退,一直快要退到逼上来向城墙上射击的锦衣卫亲军金枪军火铳手的战列线,这才将将止住脚步。
轒辒车短时间内已经是派不上用场了,他们经过连续急速的挖土工作也是累得很,于是一个个喘息着扔下手中的锄头钉镐,或躺或坐地恢复体力。歇息得片刻,罗仁恺就催促着他们起来整队,然后抽出佩刀投入了前面的战场。
罗仁恺没有选择唐景思的将旗所在方向,那个已经挤成了一团的战场根本就是难以突破的绞肉机,他选择的是缺口北面正对濠州城墙的一个马面的位置,由于马面的存在,羊马城后面的空间略微狭窄一些,因此这里的防守人员略有些薄弱。
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这个局部的力量对比大为倾斜,而羊马城内的濠州守军又被缺口处的争夺战吸引了注意力,就连主将都陷入了其中的胶着,一时未能作出合适的兵力调配,等到在西门城楼上督战的郭廷谓发现不妙的时候,再想补救已经是来不及了。
砍倒了堵在垛口的一个敌军,罗仁恺右手提刀左手撑着垛口一翻,刚刚上到墙头就看到又有一个敌军扑了上来,左膝还跪在墙头右腿微屈姿势的罗仁恺连忙就是一刀横劈下去,随着“当”的一声,抬刀格挡罗仁恺刀势的敌人被劈退了两步,罗仁恺趁势向前跃下,右手持刀顺势横扫了半圈,让几个扑过来补位的敌军纷纷退避。
随着罗仁恺落地之后靠墙取守势站定,他这个都的两名军士接连翻过矮墙,和罗仁恺一起完全护住了这个突破口,越来越多的效顺军军士从这里翻墙而入。
看着敌军不断地涌入,有些绝望的濠州守军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和守住突破口的效顺军交换了一下伤亡,终于抵挡不住从这里涌入的大股敌军,心魂俱丧之下连连败退,附近的垛口陆续失守,羊马城的防线终究是崩塌了一段。
罗仁恺等到自己的副都头也进入羊马城之后,立即命令其率两队人北向堵住敌军,自己则带着另外两队人向南攻击黄仁谦的侧翼,在他们的身旁,其他各都各指挥的效顺军仍然在源源涌入,然后自发地加入他们主导的战斗。
城头的濠州守军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一段城墙之下的友军既然已经损失殆尽,也就没有了敌我难分误伤友军的顾虑,于是滚木擂石倾泻而下,砸得陆续进入的效顺军军士灰头土脸。
罗仁恺这个都的军士们很幸运,他们始终扑在前面与南唐军绞杀在一起,也就没有干挨城头滚木擂石的憋屈,他们的伤亡只会出现在与敌军的肉搏中。随着罗仁恺的率部推进,南唐军的混乱失序不断地向南蔓延,正面抗敌的时候在原本应该是友军护卫的侧翼遇袭,恐慌失措是难免的,而且即使是有人心态不恐慌,那么两面受敌也是劣势尽显。于是在罗仁恺所部进攻的沿线,南唐军的垛口一个个失守,正在垛口搏斗的效顺军军士不断地翻墙加入罗仁恺所部的行列,补充着他们的战损,使得这股洪流的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罗仁恺就在这股洪流的最前方,他只需要机械地挥刀砍杀,然后向前迈步,两边的友军始终护卫在他的身侧,倒下了也立即有人补上,就这么一直砍杀前行,杀透了一层层的人墙,终于看到了前面对峙着的两杆大纛。
前面已经没有了矮墙,两群人在一丈多宽的缺口处奋力拚杀,残肢断臂就挂在断壁残垣上,血渍将裸露的夯土层染成了一片黑色,地上已经是泥泞不堪,双方也没有了起初陷阵和堵口的激情,不再高声呐喊厮杀,只是闷声不响地互相砍斫着、喘息着、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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