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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乡间小道,一共一辆驴车一辆马车,想不注意到彼此都难。
从镇子出来到岔路口,路程并不算远,因此林贤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知道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但拐到小道上后,妻子女儿们依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欢声笑语,他就奇怪了,回头问道:“今儿个怎么都不说话了?”
林重九小脸上一片茫然,母亲姐姐们都不说话,他就不敢说了。
柳氏跟丈夫中间隔着二女儿,怕被后面车上的人听到她不好解释,只用眼神示意丈夫看大女儿。
阿桔脸上烫极了。
她知道,家人不说话是因为她表现的太拘谨。她也不想坏母亲妹妹的兴致,实在是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那人目光太凌厉,一想到他有可能正在盯着她看,她就浑身不自在。
林贤没看太懂。
林竹见长姐脸颊越来越红,脑袋低着下巴都快碰到因为驴车颠簸而轻轻晃动的胸口了,心中不忍,歪头,小声对父亲道:“爹爹,后面马车离咱们太近,里面坐的是那个赵公子,大姐……”
林贤顿时明白了,再看看,马车离得果然有些近。
长女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特别是跟孟仲景定亲之后,轻易不愿出门,若非她姨母家有她心爱的兰花,这次她恐怕也不会去。
那个赵公子……年岁与孟仲景相当,确实应该避讳。
林贤闲聊结束般转了回去,看看左右。这条路能容两辆马车并行,只是路上空荡无人,他习惯走在中间了,或许对方也想超过他们,碍于礼数才没有追上来?
“驾……”林贤轻声赶道,用鞭子杆拍拍驴屁.股,让车靠边走,让出半条路来。
赵沉在车里将前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看兰花盆景,再看看驴车左边明显凹凸不平的小道,问陈平:“能否平平稳稳超过去?”
陈平摇头,“多少都会颠簸点。”这条路中间还算平整,两边因为跟田地挨着,有些地段被倾轧地几乎与田沟持平,道边还有农户们扔出来的杂土杂草。
赵沉便低声说了一句。
陈平颔首,随即扬声道:“多谢这位老爷好心让路,只是我家公子今日买了三盆兰花盆景,特吩咐小的宁可慢些赶路也要避免颠簸,故此缓行。老爷随意赶车便可,不必忧虑我们。”
他突然开口,林家五口子都愣了一下。
柳氏有些尴尬。她本来就觉得那赵公子不像轻.浮之人,是看大女儿太不自在才提醒丈夫的,眼下自家这样主动让路,也不知对方会怎样想。
阿桔更是彻底闹了个大红脸。果然,果然是她多想了,对方爱花惜花,慢行根本与她无关。
林贤则爽朗回道:“原来如此,林某还担心我们走的慢耽误贵人行程,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双方理由都找的冠冕堂皇,寒暄几句后很快静默下来,继续一前一后慢慢地走。
确定对方并非有心跟随后,为了解大女儿的羞窘,柳氏开始找话聊,问她在姨母家有没有看到新品兰花。有话说总比没话说好,阿桔强迫自己不去理那种似有若无的被注视感,认真跟母亲聊了起来。
她声音轻柔,赵沉到底隔了一定距离,并听不清楚,只能看见她红唇启合。
他盯着那个农家姑娘,有些失神。
当日初见,只是惊鸿一瞥,就像在荒原枯行太久,路边突然出现一朵娇.艳野花,任谁都会驻足观赏,路过之后便不会多想。再遇是在品兰居,隔着纱帘,他看见她坐在里面,安静地像画中人,不知是她美得让人过目不忘,还是自己记性太好,他一眼认出了她。原本想在书房先挑字画的,因诧异此等巧遇,不由朝她那边走了过去。
先是注意到她,再发现那株兰花。
他对各种兰花也算熟悉,却并未见过这种,惊奇之际听她喃喃出声,正是昔日江南花农进贡时对大一品的品评。他震惊一个乡野姑娘竟知晓宫里新传出来的品兰之词,也怀疑此兰真假,便直接问她。
谁料她……
这些年他赵沉虽落魄,但凡出门,总有姑娘对他青睐有加。那日此女看出他身上戴了玉佩,他以为她跟他的弟弟一样盯着他打量了良久,今日主动问话,便按以往经历猜测她多半会惊喜或羞涩,未料她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非但不答话,还想把他推给那些只会鹦鹉学舌的愚笨丫鬟。
虽有不悦,毕竟是陌生人,他懒得跟她计较。
等待伙计搬运盆景时,发现她偷窥自己,赵沉突然懂了,这姑娘其实对他有意,冷淡只是以退为进?
对此他惟有不屑,只是碰巧两辆车又同时出了镇子,他闲来无事,便让陈平靠了出去,想看看她还会玩什么花样。大宅里的龌龊他自小耳濡目染,农家姑娘稍微高深点的手段,他还真没领教过。
他盯着她看。
十五六岁的样子,斜腿坐在车上,白色长裙铺散,将一双绣鞋都遮住了。她上半身挺直,虚靠车板,驴车颠簸,她身子跟着轻摇,胸前鼓.胀颤颤巍巍……
赵沉别开眼。
他九岁来到乡下,长大后母亲并未给他安排通房,他本身不重欲,亦没想过对身边几个丫鬟动手脚,更不会多看,所以今日碰巧,他第一次知道姑娘那里动起来是什么模样。
欲来的不受控制,他看着兰花平复,过了会儿才再次抬头看她。
这次他只看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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