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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兄,今儿个好气势!只是此事一出,这侯府怕是要变成污水沟,臭不可言了。”宴仁亮坐在宴敛身旁,抚着下巴新长出来的几根胡须,笑道。
可不是,侯门世家,勋贵府邸,偏偏如此折腾陷害一个同族书生,最主要的是这个书生还是名声正盛的远山先生的学生,只这一点,仕林清议就能淹没这靖宁侯府。
“这侯府哪还有名声可言?更何况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让侯爷看清他府里恶奴的秉性罢了。”宴敛随意说道。他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了陈景阳身上,一来嘛!他是记仇的,此事一出,那陈景阳怕是没个好下场,借着靖宁侯的手好好地惩处陈景阳一番,这才是他想要的。二来,他若是贸然去质问靖宁侯,不消说靖宁侯算得上是他名义上的长辈。但凭着他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未免有借叶长尚的势头狐假虎威的味道在里面,他可不愿意担个狂生的名头。
宴仁亮笑了笑,却是不再说话了。
马车穿过井字形的街道,左拐右拐,最后驶进一条小巷,停在一处小门前。
“二进的宅子,大大小小十几间屋子呢!里边原本住的是个五品官,不久之前致仕归乡了。我瞧着这宅子还算好,便买了下来,咱暂时住着!”宴攸提着行李,引着宴敛等人往里边走去。
宴敛四处逛了逛,房子不大,但胜在别致,后院还有个小花坛,里面梅花开的正盛。
宴仁亮随手指了一间屋子,那便是他的了。没办法,他如今身无长物,最是清高飘逸,出了侯府,原本侯府配给他的东西丁点儿都没带出来。他如今身上穿的还是宴敛第一次见他时的那身浆洗的发白的儒衫。
所以他只得是跟着宴敛走了。到了这里,他径直占了离梅花最近的屋子,推开窗就能看到的那种。宴叙给他送冬衣他便收下,宴叙给他送银两,他也毫不推辞。
谁让他们如今是师兄弟呢?师弟接济接济师兄是理所应当的。嗯!这是他的原话。为此宴敛决定收回那句清高飘逸,这家伙配不上。
只说宴攸之前特意寻了附近街上有名的老瞎子神算问了一个黄道吉日,便是今天。
宴敛两人特意起了大早,换上了崭新的青衿,也就是古礼中的学生制服。没忘记叶长尚特意叮嘱过的束脩。
《论语》:“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脩”即肉脯,古时候用盐、香料等加工制作成的腊肉或咸肉一类干肉;“束脩”,就是10条干肉。孔子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送我10条干肉,我就教你。虽然孔子也就是随便说说,但是至圣先师的话,那就是后人奉行的铁律,束脩便成了学费的代名词。
自上一次提着一只雏鸡敲响了刘府的大门之后,宴敛和宴仁亮一人提着十条肉脯敲开了叶府的大门。当然这只是第一次上门带的礼物,日后还要补足三牲六礼。一般家境富裕的还会奉上红包,也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叶长尚回了叶家,并未分府单过,依旧住在叶家祖宅里。他原本是叶家嫡长子,叶家现在的当家人——太傅叶长启是他的亲弟,若没有四十年的事情,叶长尚才该是这叶府的主人。
宴敛和宴仁亮往门里递了拜帖,门房子去了又来,宁静的宅子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倒把屋檐上的白雪衬托的熠熠生辉。迎出门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身着玉色布绢生员衫,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虽显得干瘦,但是目光炯炯有神,门房子唤他六爷。
那人冲着宴敛两人拱手道:“两位宴家兄弟,某叶合,奉家父之命前来请两位兄弟屋里去。”
宴敛两人回了礼,略交谈了一番。大抵是知道这位叶合是何许人也了。
叶长尚蹉跎半辈子,哪户人家敢把自家的女儿送到这个混不吝的手上,他是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的。年轻时在妓院厮混,倒是有个妓子给他生了个儿子,便是这叶合。
叶合笑的爽朗,他爹回了叶家,连带着他在叶府也有了辈分,一般的下人都唤他六爷。
叙了一会儿话,叶合便引着宴敛两人进了侧门,走出不过十几步,转角的地方停靠着几台软轿,四周侍立着十来个十七八岁,衣帽周全的小厮。招呼着宴敛两人上了软轿,叶合这才上了最前头的轿子,一旁侍立的轿夫抬起软轿沿着笔直的宽道慢慢向内走去。
坐在轿子上的时间不长,叶家不大,没有什么望不到边际,奢侈华丽的美景。亭台水榭也好,木石池沼也好,早早地就被白雪湮没了。
下了软轿,一众小厮抬了软轿退下,叶合带着宴敛两人径直穿过一道垂花门,过了穿堂便到了一处穿山游廊厢房,门前早早的便候着几个青衣小厮,见到几人到了,忙掀开帘栊,随后便听见里面有人喊道:“两位公子到了。”
入了正堂,叶长尚早就端坐在主位,也还有几位长须儒士坐在他下手。见着宴敛两人,皆是深吸了一口气。
候在一旁的仆从利索的将宴敛两人手中的肉干接了过去。两人走到叶长尚跟前,先是递上拜师贴,上书:“远山先生师鉴:学生宴敛/宴仁亮,承蒙先生允纳门下,愿执弟子之礼,谨遵师教,敬呈束脩,请乞笑纳。愿终生追随先生杖履,再顿首祁。”
叶长尚颤着手接过了拜帖,宴敛两人随之拜倒在地,三跪九叩之后,奉了茶,两人又道:“门下宴敛/宴仁亮叩见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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