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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斯是个自耕农,全家世代靠在斯图加特出售田里的蔬菜过活。一大早,他照旧赶着吱扭作响的马车进城出售蔬菜,不过他总有些心神不宁。
这不是因为蔬菜可能卖不出去,斯图加特相较以前繁华太多,公爵还设立了规范的市场,以他家诚实勤谨的名声,蔬菜只会是供不应求。虽然终日劳碌也不过混个全家温饱,他知足了。
这也不是因为斯图加特街道过于宽阔整洁,他的马车看起来老旧碍眼。他每天按时进城,只要照着公爵的规矩右向行驶,从未有人找过他麻烦。
反正他就是心神不宁。
来到市场附近,他勉强笑着跟熟识的摊贩打着招呼,心神不宁的感觉更加强烈。他正要指挥老马转入市场,一辆双马四轮马车从岔道冲了出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马车被挂翻,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等他挣扎着要从散落的菜堆中爬起来,那辆马车的车夫已经怒气冲冲跳下马车赶过来。车夫先一鞭子抽在他脸上,等他痛苦的捂着脸躲闪,才恶狠狠的骂道:“该死的农夫,天父没给你眼睛么?你挂坏了我家老爷的车灯,立刻拿出十个金币!”
老汉斯已经是昏昏沉沉,茫然松开手,却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周边的摊贩和路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跟老汉斯熟识的年轻摊贩扶起他,愤然说:“大叔,是他们撞了你的马车,而且他们马车上没有纹章,跟我们一样是自由民。大叔,你前两天不是办理了帝国的自由民户籍么?不要怕他!”
户籍?老汉斯这才想起来,哆哆嗦嗦掏出腰间的一块铁牌。
前一阵公爵让政务官四处宣传,说任何生活在瓦本的自由民只要交纳一个银币办理户籍,就可以受到帝国保护。他并不明白户籍是什么,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保护。可政务官大人说:办理户籍的自由民无论富有贫穷,相互间是平等的。
就为这句话,他不顾妻子的反对,将仅有的积蓄为一家人办理了户籍。因为是村子里第一个办理,他还得到个什长的职务,这让他高兴了好几天。他知道贵族永远会高他们一等,相较于贵族他们只是草芥,他只想跟那些工匠和商人平等。
可他想错了。
听到年轻人的话,车夫怒气更胜,啪又一鞭子抽在年轻人脸上,怒斥道:“什么自由民?什么户籍?车上可是斯图加特羊毛行会的会长!你们想找死么?”
一听是行会会长,周围原本想上前理论的摊贩都噤若寒蚕慢慢退后。行会不仅控制一方产业,还有自己的行规和武装,即便贵族被行会欺负,往往也是忍气吞声,更别提他们这些草芥了。
帮助老汉斯的年轻人站起来,抓住车夫的鞭子跟他理论,两人互相推打起来。市场的收税官带着几个武装税吏赶过来维持秩序,可见到马车中商人和车边沿上的两个护卫,也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
车中的商人似乎不耐烦了,模糊不清的嘟囔一句,两个护卫立刻抄出狼牙棒下车奔过来。见势不妙,老汉斯赶紧抱住帮助自己的年轻人,想拉他离开。
来不及了。老汉斯只感到头上被重重一击,黑暗就占据了一切。
与此同时,刘氓正跟西尔维娅促膝而谈。偷眼看这两个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像兄妹的奇怪组合,妮可在一旁只想笑。萨比娜和佩特拉双胞胎姐妹俩是刘氓救下的孤儿,对刘氓和西尔维娅尊敬的一塌糊涂,见到妮可的怪表情很想说一句,可她俩自知跟妮可身份有差距,敢怒而不敢言。
西尔维娅不知道自己的侍女在捣鼓什么,思忖着说:“亨利,今年德意志各地都遭受了蝗灾,收成很不好,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欧洲又不像宋国,设有官家常平仓,民间义仓、社仓等救灾和平稳粮价体系,遭灾只能是各听天命了,有良心的教区主教和教堂神甫也许会救济下灾民。刘氓自己还遭灾,即便有心救助也是无力为之,更何况他根本没那个心。
户籍制度推出个把星期,他原本以为这是顺天承命利国利民的好事,自然是一呼百应,就忙着收拾那帮子不省心的小弟。可等他回过神一问,办理户籍的居然寥寥无几!既然不想做自己的臣民,饿死去球,反正连年战祸,饿死的人多了去。
西尔维娅好歹总领帝国政务,如何不知道帝国的难处,也只能叹口气不再多问,可刘氓毫不在意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些不快。
刘氓并未留意妻子的眼神。她说的话虽不属于自己能力范围,却让他想起另一个问题。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他前世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经验。这欧洲一场流感就能让十数万人丧命,那记忆中的黑死病可是还没来呢…
想到这,他扭头对妮可说:“小丫头,立刻去找克里斯蒂尼,采购和储备生石灰、硫磺等物品,命令农夫往家里搜集艾蒿薄荷等植物,就说是驱除魔鬼用的。石灰数量最起码要能铺满瓦本和罗马的城镇城门。让各处政务署帮助办理,人不够就动用虔诚亨利会成员。”
妮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想问问刘氓,可被一个眼神挡回去,只得跑出去。
西尔维娅不知道刘氓搞什么名堂,轻声问:“亨利,你这是要干什么?帝国可拿不出那么多金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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