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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琮心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松了影衣的手。
深夜寂寥,伤怀时对着这样的体贴缱绻不是不动心,她想若是先遇到影衣,该多好。她自己原本也非人中龙凤,并不想建功立业,最期望不过是两个人情投意合,平安喜乐的平凡生活。难得影衣性格温润随和,不象慕晨轩那么多的心思,那样倔强,和他在一起简简单单的,没有那么多无法开解的烦恼忧愁。可是偏偏她遇到了慕晨轩,心里有了他,就放不下。
影衣依然微侧着脸,轻轻咬住了润泽如水的薄唇没有动。
李琮心心中忽然一滞,心想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这是要变心了吗?还是拿影衣当做聊解寂寞的替代品?
转过头不再看影衣,她一抬头,见香炉中的香快烧完了,重新拿了香想续上。影衣过来想代劳,李琮心没让他做,淡淡的说:
“你去歇会儿吧,沂舟的新王府已经开始修建了,虽然先皇在世的时候,凡事都征求过我的意见了,只是没个信得过的人在那儿盯着我终是不放心,怎么说是下半辈子要呆的地方,明儿个你就去沂舟吧。”
影衣脸上薄霞般的红潮尽褪,俯首低眉,嘴唇颤动了几下,终于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叩首,转身到殿角处,倚着墙蜷缩起身子闭上了眼睛。
先帝大葬、新皇也顺利登基,废旧立新,朝政繁杂,李琮心暂时帮着辅政,这一忙就是半月未回王府,只是每天都让人回报慕晨轩的病情。
听说他虽然身子还虚,病情倒是好了很多,好久不见,此时李琮心站在屋外忽然有些犹豫。她在屋前转了两圈,正是午时,今年热的早,六月的天气竟然就觉得有些闷热,小厮们大概都在午睡,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风都没有一丝。
她透过窗户上的银红碧罗纱往屋里一看,见那人穿着半旧的月白家常的便袍,拿着一本书页泛黄的旧书在看。许是倦了,胳膊杵在书案上,手支着额头,松散的袖子滑落在肘间,露出一截胳膊来,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全不似以前的挺秀匀称,倒好象一折就能断了一样。
李琮心心中大痛,连日来的委屈愤懑皆化作一腔怜惜,不由的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慕晨轩抬头向窗外看了过来,深水寒谭样的眼睛带着秋天的瑟萧,清凉透骨。他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前,看着已经打开房门的李琮心,两个人对望着,半天谁也没说一句话。
偏这会儿如月端着一碗百合莲子汤走了进来,见到李琮心高兴的叫了声主子,李琮心顺势就接过了他手里的汤,问他:
“公子的病好了吗,不吃药了吗?”
如月心里道:“他的病好不好天天有人告诉你,你怎会不知道,还来问我。”
嘴里却不敢怠慢,应道:“好了很多,原来一日三次的药,现在只早上服一挤,太医说公子身子虚,用的都是补元气的药。”
如月说完见李琮心与慕晨轩两个人的情形,便识趣的走了。李琮心端着汤来到慕晨轩面前,还没等她说话,慕晨轩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声:
“对不起,殿下的伤好了吗?”
李琮心便觉泪往上涌,咬了咬牙,强忍着心酸说:“早好了。”那句没关系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叹了口气说:“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慕晨轩接过她手里的莲子汤放在了书案上说:“我那天挂念着我爹爹,并不是有意要伤你。”
说着话声音也带了暗哑,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道我爹爹如今怎么样了?”
李琮心早知道他会问到这件事,便反问道:“李琮瑄将你爹爹安置在城外的别院里,被抓的时候,他身边的两个辽国人便自尽了,你爹爹怎会和辽国人在一起?”
慕晨轩闻言脸上越发的没了血色,嘴唇轻颤道:“殿下把我押到大理寺一审不就知道了?”
李琮心只是苦笑,心想事到如今,他还是不信自己,当自己在套他的话。
慕晨轩见她不说话,接着道:“不过这王府之外重兵把守,跟大理寺又有什么区别?”
李琮心知道他疑心自己,也不想再转弯抹角,索性直言相告:“你爹爹说你是辽国人,年幼时走失,最近他才偶然从一个亲戚那儿知道你的消息,便寻到了这里。皇上因为你的缘故,也不想为难他一个男子,答应让人将他送回辽境去。他现在的确关在大理寺牢房里,不过我早已经关照过那里的狱卒,他住的都是上好的单间,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你放心好了。”
慕晨轩闻言,脸色稍缓,起身撩袍跪倒在地说:“多谢殿下,我。。。我想见见我爹爹。”
李琮心听他称自己殿下,而不是心儿,心想原来你竟然和我生疏至此,需要跪在地上谢我。她心里难受,脸上却不想表现出来,只是将他搀扶起来,淡淡的说:
“我今天回来就是跟你说你爹爹的事情,柳言大胜,不日还朝,皇上已经御笔亲批了通关的碟文,这几天即着人送你爹爹北归。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看他。”
慕晨轩听了,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担心了这么久,爹爹终于得救了,悲的是他们父子刚刚相逢,又要天各一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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