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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没有问哪里不一样，饮下碗盏里的残酒，缓缓道来：“阿紫的真身，是一种鸟，名为‘紫胸佛法僧’，身披十几种绚丽的颜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鸟儿。”
“哦...难怪他腰带上坠着一根毛。”一般人都坠玉佩、香囊，只有冥王的腰间是一根一寸长的绚彩五色羽毛，过于特别，梧樛记得很清楚。
山茶道：“那不是他的。”
“嗯？他浑身都是毛了，还拔别人的毛啊？”
山茶浅笑了一声，继续道：“他曾是上天界至尊无极的帝君所豢养的鸟儿，帝君非常宠爱他，不仅渡他灵力助他早日修成人身，还纵容他到处玩乐。他在天界没有司任何神官之职，但所有神官都尊他、敬他、讨好他。
他无忧无虑、恣意潇洒的在上天界逍遥快活了大约一万年。后来，凡界有一位从地仙升至神仙的女仙君在入上天界司职的时候，带上了她自己豢养的鸟儿一同入了天界，那只鸟儿，正好也是紫胸佛法僧。
阿紫见到了同类，欢喜至极，日日跑去那位神仙那里逗那只鸟儿，还擅作主张的给那只鸟儿改了名字，名唤‘云里春’。那位神仙哪里敢反驳，自然是讨好的同意了。大约过了一千年，在阿紫和那位女神仙的帮助下，那只鸟儿成功修成了人身，据阿紫说，是个玉雪剔透的少年郎，好看至极。”
梧樛问道：“阿紫很喜欢他？”
山茶道：“是。每日带着他到处玩乐，一时去摧残花神辛辛苦苦种了百年的凌霄花，一时去糟蹋农神培育了千年的人参果，数不清扯断了多少根月老的姻缘绳，算不明搅乱了多少回夜神的星宿棋盘。他们就这样无拘无束的在一起玩闹了一百年。直到有一日，云里春突发奇想，他想下凡界去玩耍。但上天界有规，所有在天界有司职的神官，是不得随意下凡界的，包括他们所豢养的灵宠。”
梧樛问道：“违者如何？”
山茶道：“剥去仙灵，贬下凡界，归为凡人，受六道轮回之苦、经生老病死之磨。云里春知道这条天规，但他觉得只要有阿紫在，阿紫定会护他周全，所以他不顾阿紫的警告，偷偷一个人下了凡界，玩耍了一日。等他再返回天界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武神的缉拿。
那一刻他才知道，在绝对严苛的天规面前，阿紫根本护不了他。最终，云里春被剥去仙灵，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凡人。阿紫伤心至极，但他知道，天规从来没有例外。彼时，冥界的上一位冥王寿终身归混沌，需要天界派一位新的冥王去司职，阿紫便跪在了帝君的神武大殿外，请求帝君让他去司冥王之职。”
梧樛问道：“云里春做了凡人，死后魂魄归冥界，阿紫是想要去冥界陪他吧？”
山茶道：“对。但帝君没有同意，阴暗幽冷的冥界哪里比得上富丽繁华的天界，帝君自然是不愿让他去的。阿紫却似心死，执意要去，于是他在神武大殿外跪了九百年。”
梧樛讶然道：“九百年？”
山茶点头道：“九百年，只多不少。最终，帝君认输了。帝君调回了九百年前派去的新冥王，让他前去司职。但要与他约法三章。其一：此生不得再入天界。其二：打碎原本俊朗如玉的人身，重塑稚童之身，此生不得使用幻容术。其三：冥界任他管辖治理，唯独不得对身为凡人的云里春有任何违规之举。三章若违其一，云里春必魂飞魄散。”
梧樛听到这里，内心一震。
这约法三章欲意何为？
山茶看出他心中所想，缓缓解释道：“第一条约定是罚阿紫的人，冥王之职亦是神官，是可以时常入天界的，但阿紫铁了心要下冥界，帝君便罚他再不得入上天界。第二条约定是罚阿紫的性，打碎他原本俊朗的人身，让他变成孩童，且不得再幻容成其他模样，是罚他的任性妄为，罚他为了一个触犯天规的人全然忘却帝君对他的恩宠。第三条约定是罚阿紫的心。冥王可在冥界一手遮天，只要阿紫想，他完全可以扣留云里春的魂魄，让其在冥界永远陪他。
帝君深知他是为了云里春才执意要去冥界，也深知他一定会这样做，所以立下第三章，罚他永远不能如愿。帝君还知阿紫定然会忍不住偷偷出手相助，所以帝君在这章约上签压的是云里春的魂魄，让阿紫彻底无可奈何。帝君是输了，但阿紫也没有赢。”
梧樛怅然道：“阿紫只是想守着云里春，竟要受这样不公的约定，上天界的帝君和天规也太无情了些。”
山茶微微摇头，柔声道：“不一定。天规自鸿蒙之初便定下了，千万年来无一人可以例外。但阿紫却做了那个例外，唯一的例外。帝君对他，已是偏爱至极了。”
“如何说？”
山茶继续说道：“其一：天界有规，受任冥王之职的仙君，必得是天仙之阶，彼时的阿紫，只是神仙之阶。其二：天界有规，帝君为六界尊王，有至高无上之权柄，任何生灵不得忤逆犯上，而阿紫却在神武大殿外强行跪求了九百年，换成任何一位神官，早已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其三：冥界自有规章法度，而帝君深知阿紫无拘随性的性格，所以允许冥界任他管辖，不约束于他，只是云里春除外。为了阿紫一个人，帝君不顾众神官想法、意见、奏疏，硬是破了三条天规。”
梧樛哑然道：“为了阿紫打破三条天规的是帝君，惩罚阿紫约法三章的也是帝君。”
山茶道：“所以说，帝君是输了，但阿紫也没有赢。不过似乎帝君输得惨一点，因为在约法三章时，帝君给了阿紫三日的时间，让他考虑清楚，表示只要他放弃下冥界，他就依然可以过回原来那般潇洒自在的生活，帝君既往不咎。可是阿紫只考虑了三秒，选择显而易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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