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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听到李棠的问话愣了愣,随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以及周遭,应该不可能有人擅闯进来而自己还未发现吧?
——还好,并无任何异样。
但他回过头来,李棠的目光仍旧盯着他,显然方才的问话就是在问他跟吴承恩是什么人。
这便奇怪了,这李棠出门不过片刻功夫,回来之后,怎么会突然认不出他们了?
“没说过小姐房间还会有别人啊……”李棠开口,似乎很是糊涂。
同一时间,青玄背后,传来了一个稳重的嗓音:“既然来了,便不要走。你我今日说个清楚……白象啊,我跟你今日可要……”
一边说着,执金吾的大当家老爷子翻进了窗户,看到面前一幕,也是立时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来的怎么不是白象?说好的只要屋子里有惊呼自己便进来,莫非是自己算错了?
待到他看清了青玄的面容后,老爷子才追悔莫及,拍着自己的脑门:小姐啊!你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怎可容得其他男人进你的闺房!这要是被家主知道了,恐怕你这位朋友便要身首异处了!
“老爷子,他便是白象?我还以为是个胖子……”那边的李棠怯怯地看着一身白衣的青玄,询问着刚刚入了房间的老者。
“收了身法吧。”老者悻悻说道:“算了,也别使什么障眼法了。我既然来了,那白象肯定也会来。”
面前的李棠眨眨眼睛,随即一阵仙雾裹身。待到云雾散去,却是那执金吾中前去迎接铜雀的金姑娘。
说来,这金姑娘其实并无什么大本事,只不过是李棠小时候饲养过的一只仓鼠。随着天地灵气的浇灌,这小仓鼠才长成了人形。
论到底,这金鼻白毛鼠唯一的本事,便是化作日夜相处的李棠,作为影舞者而存在。今日要引那白象入局,此等凶险自然不能让李棠冒险,所以老者才安排了金鼻白毛鼠来此充数,并且让袁天罡用计,调开李棠。
至于真正的李棠,当她回到自己门口、按照平时方式打开大门后,将发现自己进的乃是二层的书房。
只要在李家,袁天罡的斗转星移便可谓是无所不能。除了李棠的这扇窗口和登天塔顶楼那扇望向五指山的窗口外,一切都在袁天罡的风水大局之中。
而李棠的房间,本来也该毫无破绽。只是李棠打小贪玩,老早便撒娇央求着老爷子帮她拆出了一扇窗户,成了她时不时溜出去的唯一缺口。袁天罡知道这件事之后气得几乎发狂,但思前想后却也作声不得,只好调整了整个李家的风水布局,只求小姐平安。
今日里,如果白象想要起事,老爷子心知肚明:这个窗户,便是战场展开的地方。
“我不管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当是没看见。”老爷子思来想去,对青玄说道:“你赶紧走,不然事情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青玄点头,知道些事情肯定是插手不得的,便准备去抱起吴承恩。老爷子看到这一幕,更是顿足捶胸:妈呀!怎么还有一个在闺床上!这要是传出去了!小姐!你可怎么办啊!!
还未等老爷子想出个所以然,一股滂沱之气,已经从窗口处扩散而来。
“李靖,你是在等我吧。”白象站直了身子后,将窗户掩住,笑呵呵说道:“水陆大会明日便开。今日,咱们便好好聊聊……”
话没说完,白象也看到了青玄和躺在床上的吴承恩,以及那气得发抖的李靖。
“唔……”白象迟疑片刻,紧接着问道:“你到底是算准了我会来所以在此等候,还是前来捉奸结果偶遇于我?先说好,我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李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忍不住摇头叹息:“你们狮驼国三雄野心勃勃,今日,我便是来打消你们念头的。”
“要不,你先处理家事?”白象开口说道。
“什么家事?屁事没有!没事,压根没事!”李靖急忙喝道:“这边不提也罢。来来来,你我别废话,直接动手!”
之前想好的一顿说辞,早被老爷子抛在了脑后。先打吧,打完再说。
白象点点头,也是这个意思:“耽误了时辰,怕就有人来碍事了。那么,请。”
白象说得再客气,一只手却已经向腰间的酒葫芦摸去;老爷子皱皱眉,知道退无可退,随即将手中的宝塔朝着那白象一扔,同时挡在了青玄等人的身前——白象手扶着腰间的葫芦凝神细看,准备后发制人——这宝塔乃是李靖的当家法宝,素来变化无穷,不知道眼下对方出的是哪一招。
只见得那宝塔越来越近,双方似乎都沉住了气,不肯先出招给对方看出破绽。然后,听得一声闷响,毫无变化的宝塔已经砸在了白象的头上,硬是砸得那皮糙肉厚的白象头破血流。随即,那宝塔坠在地上,滴溜乱滚。
“厉害,反其道而行之。”白象摸了摸伤口,看看掌心里的血迹喘着粗气:“以不变应万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接着演。”老爷子苦着脸揉了揉腰,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一招竟然如此轻易得手:“外人都说,你们狮驼国一文一武一玩物;老大能打,老二会算,老三贪玩。要真是如此,执金吾也不必这么提防了。”
说话间,老者抬起两根指头;地上的精致宝塔忽然间从层层窗口射出无数蜜蜂尾巴大小的玲珑箭矢。近在咫尺的白象丝毫没有大意,张开嘴巴深吸了一口气,将朝着自己飞来的箭矢悉数吞进了肚子里。只见毫发未损的白象鼓着腮帮子,朝着面前四人瞥了一眼——
“不好。”青玄和老爷子几乎同时说道,然后各有动作。躲在后面的金鼻白毛鼠被老者一把握住,朝着她的面门轻轻吹了口气,随即金姑娘便化作了手中包子大小的雪白仓鼠,进而被老者藏在怀里。而青玄直接用手掌伏地,面前腾出四尊修罗泥像,牢牢挡在了吴承恩和自己面前。
白象的鼻子忽然朝着对面几人一探,随即刚刚被吸进去的那些玲珑箭矢便被重新射了出来,而且根根都加上了千斤力气。
这一招,似乎跟吴承恩的万箭齐发有所相似,但是威力绝不可同日而语——只见青玄面前刚刚祭起的修罗泥像瞬间便被打成了筛子,而且道道缺口都是莲花大小,令人难以想象出是那蜜蜂尾巴大小的箭矢所为。
至于老爷子,只是拔了一根自己头上的苍苍白发,捏在手中略微挥舞。本无重量的发丝,却似是鞭子一样灵巧有力,悉数击落了袭来的箭矢。
一个回合过去,双方表面上不分胜负,老爷子却愁眉不展——对面的白象,已经将硕大的酒葫芦捧在了手里。
“有点意思。”白象说这话的同时,眼睛看着的却是青玄。李靖能挡下来这一招,丝毫没有令白象意外。虽说这几年李靖一直喊着自己年老体弱,但是能坐在执金吾统领的位置上,就说明他依旧处于巅峰时期。
倒是旁边这个白衣行者,出乎了白象的意料。刚才一招看似平常,实则内里乃是李靖的一招糅合和自己的变化。这行者却毫发无损接下了层层箭矢,当真有几分本事。
尤其是他面前那几尊奇怪的修罗泥像……
白象面上抬手,似是要掀开酒葫芦的盖子,实则又是张开嘴巴吸了口气——这个小动作着实有用,青玄和老爷子都未曾反应,几尊修罗泥像便被白象吸入了肚子里。
“嗯……怪不得。”白象细细品了一品嘴巴里的味道,频频点头:“我就说,世上没有东西能硬到可以挡得住李靖的箭。这泥像融有土和水两般变化,才能一层一层不断将箭矢泄了攻势,吃住如此力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小子,来我狮驼国吧。”
话声未落,白象忽然单手抱紧了葫芦,用鼻子在自己头上绕了一圈,围住了自己的双耳——地上的宝塔随着老爷子比出三根手指,再起变化,传出阵阵钟鸣。
一旁的青玄即刻感觉到四肢不妥,似乎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一般,直勾勾便坐在了地上,情不自禁开始打坐诵经。当意识到自己被控制之后,青玄想要起身,却发觉背上压了千斤佛光,硬是叫自己动弹不得。
“连这一招也可以提前防住……”老爷子咂摸着嘴巴,揉了揉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看来,我安插在你身边的细作,应该是全灭了。”
随着一声念叨,宝塔终是停了嗡嗡钟鸣。既然没有得什么先机,便不用继续。不然,恐怕一旁的青玄反而先吃不消。老爷子知道,从对方对自己的一招一式了如指掌的情况来看,显然是最坏的结果。
白象这才松开耳朵,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对你的人,着实还是有几分佩服。其中有一个叫二筒的,手脚被一根一根砍断了,也没有招供。有骨气是有骨气,但是他还是蠢了些……我砍他手脚,并非是为了什么逼供;反正进了我的葫芦里面,该有的消息都有。之所以要对他施以百般酷刑,只是因为想解闷罢了。最有趣的是,我最先砍掉了他拿兵器的右臂,他便哭了。不是怕疼,他哭的是,以后再不能做执金吾,效忠于你。”
说道这里,白象想了想,补充道:“哦,我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执金吾,所以并不算是冒犯李家。”
一边说着,白象一边将葫芦盖子轻轻揭掉,准备接下李靖无比愤怒的一招。显然,他一番碎语是想故意激怒对方,露出破绽。
只是,对面的老爷子依旧捋了捋胡子,平静说道:“老朽服侍李家多少年了,别的景色见得不多,唯独见惯了生死。想做执金吾,自然是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你那点小心机倒不如说反而让他们死得其所。而且吧,二筒那孩子本事也一般,死了便死了。白象啊,你要是想挑衅,倒不妨便说点新鲜的。”
白象站稳了脚跟,略显迟疑:“你真的丁点不生气?”
“生气做什么,年纪大了,气大伤身。”老爷子情绪稳定甚至还露出了笑容:“况且吧,有仇报仇,哪里有什么气啊,真是的。”
一番话出口,白象暗说“坏了”。地上的宝塔表面纹丝未动,却替李靖展现出了应有的愤怒和杀气——这股凌厉的气势化作利刃,在言语的波澜之中自下而上便是近距离一撩,攻势一气呵成!
青玄不敢相信眼前一幕:那白象纵使万分提防,却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劈。只见白象抱着葫芦的粗壮右臂,挨了这一下便齐根切断,霎时间喷出了无数鲜血。
老爷子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苦着脸,念叨着弄脏了小姐的房间可怎么交代。虽说下手果断,老爷子也是粗中有细,同时抬着手护着胸口,小心不让怀里的金鼻白毛鼠看到如此血腥一幕。
“哦,说起来,刚才你没说完……”老爷子刻意待那白象喘了一口气后,才徐徐迈步上前,嘴里问道:“砍了他的右手后,下一刀你砍的是什么?左臂?右腿,还是左腿?”
地上的宝塔,微微颤动,看来下一击已经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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