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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有仙。
万年有一仙,其后留有千年余荫。
千年内若有长生境大修,登临天道,可证仙途。
再后九千年,仙道崩碎,便不可有仙。
万年一轮回,从来如此。
传说,九霄之上,有天青王座台,上有悟道琉璃花,食之,可以成仙。
世间仙途,除开万年一仙,不外这二条道路,其余皆为左道。
然修士数万万,得道者万年无几。
距离上一次仙人飞升,到如今,已有九千载。
能修行者称为灵士,余者皆为凡人。
踏入筑基者,方可成为修士。
凡人不可修仙,千年余荫后更不得长久在陆地生活。
大道崩碎,灵气漫溢,非修士,无法久居地表,因而一万年中,凡人须有九千年居住在地下。
大蜀国北部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边缘。
噗通一声,从灌木中跌跌撞撞走出一个少年,扑倒在地上。
少年模样有十五六岁,着短袖露臂粗麻衫,长相可称俊秀。
他背上背着一个箭筒,箭筒无箭,腰间别着一把已经折断的杨木小弓。
在他怀中,有一只浑身血红的大兔子,只是这兔子有得他半个身子大小,面目狰狞可怖,竟是一只红皮妖兔!
兔子身上插着十几支杨木小箭,早已死去多时。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兔子的屁股,哀声叹气。
“小红,别怪小爷没给你享受,实在是你色蒙了心窍,怪不得我啊。”说罢又弹了红皮妖兔脑袋一下,九泉之下,以示安慰。
原来,这竟是一只偷欢交合之时被袭杀的可怜兔子。
少年摇摇头,暗自可惜之前那母兔子身中十多箭却仍逃掉,不然化作鸳鸯兔魂,也是一桩美事。
看了看时辰,已经烈日大作,得回去交活儿了。
一只手拎着红皮妖兔的两只耳朵,拖着兔子在地上沙沙摩擦着,少年一摇一晃,朝着远处走着。
不多时,少年拎着兔子来到一个高高的建筑之前。
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架在空中的大床,离地数丈,上有鼾声传来。
“王大人,交活儿了!”少年喊了一声。
鼾声依旧。
少年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反应。
眼咕噜一转,少年又掐着鼻子喊了一嗓子。
“王大人,来玩呀!”
声音妩媚,模仿的像极了。
“哇呀呀!谁!哪家俏娘皮!”只见高空中的大床一阵颤抖,四只承木摇摇晃晃,从上面下来一个身形肥满之人。
这人极矮,模样却有十七八岁,赤膊上身,生得圆滚,油油的头发梳在后面。
“王大人,交活儿了!”少年赶紧拎着兔子上前。
“呦呵!你小子!”王大壮眼睛睁得溜儿圆。
“嘿嘿,交活儿了。”少年一提手中的红皮妖兔,半蹲下身子,拎到王大壮面前,力气倒是不小。
“红皮妖兔,换三袋良米!”王大壮瞥了一眼那妖兔。
“糙米!糙米!”少年赶紧提醒道。
“嘁,六袋糙米!”说罢,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张写着小字的纸条,随手扔给了少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少年赶忙接过。
拿着纸条,少年就是准备离去。
“慢着!”王大壮那怪里怪气的声音传来。
“大人还有吩咐?”少年身形顿了一下,回身一脸谄媚地笑道。
“嗯哼!你家,就你家那宁妹妹,考虑的咋样了?”王大壮搓了搓手,急切地问道。
少年看看王大壮,再看看王大壮脚下死去的红皮妖兔,内心感慨一句果然如此。
“我得再问问阿宁,终身大事,终身大事,嘿嘿。”说着露出一个我懂得的笑容。
“嗯~跟她说,时间不多了,三天后我就要去往神隐宗修道了,麻溜的!”王大壮拍拍大腿,摸摸胸口的汗,又挖挖鼻孔,说道。
“好!好!”
“嗯,去吧去吧。”
少年这才转身,一只手紧紧握着杨木弓,朝着不远处的小山走去。
脚步不觉有些沉重。
不多一会儿,少年已经来到小山前面。
他绕着小山山脚走了半圈,最后在一个木制的镶嵌在山体上的小门前停留了下来。
少年擦掉脸上的灰尘,又整理了一遍根本理不顺的头发,这才推开门。
门下是一条隧道,直通地底。
少年摸黑沿着隧道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在一个转角处,豁然开朗。
地底竟有一片小空间!
大概有数十户人家的模样,其中数条小道纵横,行人稀疏。
顶上有天光引下,照得整片空间之中蒙蒙亮。
隔了几日再回家,少年一时有些愣神。
“方哥!”少年惊醒,便已经听到几道稚嫩的声音。
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经有两个小儿扒拉着他的裤腿。
少年露出笑容,拦腰抱起两个小儿。
也就在这时,陆陆续续有人聚了过来。
少年和这些邻里邻亲挨个打了招呼,末了又把王大壮给他的纸条转交给当头的一个老者,这才放下两个小儿,问道:“阿宁呢?”
“在家待着,渐离你走了三天,她就在家里待了三天。”
心中有事,来不及跟乡亲们多说两句,方渐离打了个招呼,便朝着深处走去。
乡亲们见到方渐离没有继续细说的意思,目送着他远去。皆是松了一口气。
“渐离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呃呵呵。”手拿纸条的老者有些尴尬地笑笑。
众人闻言不禁打了个冷噤。
或许平时看不出来,但若是人多之时,方渐离便会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得以展现,说话。
说话有什么稀奇的?
那可就错了,
方渐离这说话,一说就可以说上大半天,中间不带喘气儿。
说得天昏地暗!
这也就罢了,问题就是,那点屁事儿他非要颠三倒四,翻来覆去的说。
这还可以罢了,更重要的是,乡亲们一旦开始听,居然就停不下来了!仿佛克制不住自己一样,非要听他讲完。
有时鬼使神差听到入迷,哪家饭糊了,孩子啼哭了,又或者人有三急,实在是浑身难受。
“嗨!散了,散了!”老者见大家都是在尴尬地笑着,赶紧遣散众人。
却说另一边,方渐离已经来到一间石屋之前。
石屋有窗,用以引光,方渐离一眼注意到了窗口里面站着的一个少女。
少女身材修美,穿着素净的麻衣,眉眼秀丽,只是双眼有些愣愣的,少了几分灵气。
待得方渐离走到跟前,与少女一窗之隔,少女双眼还是愣愣的,原来是个失明的可怜人儿。
到方渐离‘阿宁’二字出口,少女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阿宁!”方渐离再喊一声。
“渐离!”阿宁惊喜地说道,眼睛却看着方渐离的身侧。
方渐离心中一紧,赶紧跑进去,站到阿宁面前。
“我回来了。”方渐离摸了摸阿宁头。
“嗯。”阿宁闭上眼睛,小脸儿贴到方渐离的手心,乖巧地说道。
看着阿宁这幅依赖的样子,方渐离心中一片宁静,往事渐渐浮上心头。
数年前,他们从极远处逃离过来。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那时他们都只是孩童。
地表上灵气窜横,凡人脆弱,在地表活不过一月。
他们却在地表逃窜了整整一年。
他们自然不是凡人。
但阿宁是一介灵奴。
所谓灵奴,便是某些心性邪恶的养灵人,在灵士气海中植入法器,利用人先天的灵性,蕴养法器,最后达到法器生灵的目的。
只是法器一旦取出,灵奴要不了数月,便会死去。
失去价值的灵奴,自然没人愿意养着。
阿宁体内有一个法器,方渐离知道。
自他刚刚恢复意识,或者说,自他开始有记忆,他便和阿宁一同被养灵人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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