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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光闻言转头,看了那少年一眼,露了个短暂的笑:“是你啊。”
是戴振国。
戴振国闻言也有点意外,说你还记得我?我以为这么久没见你已经不记得了。
“记得的。”宁光笑了笑,她这辈子基本没出过村,认识的人除了村里的屈指可数,这年纪的牛佬家,主动招呼她的,好像就戴振国一个,想记不住也难。
“你怎么在这里?”她对戴振国的印象还是蛮好的,不说当初帮她跟沈安怡传话的情分,就说同为学渣的唏嘘,这会儿也忍不住多问了句,“在这里上班吗?你已经初中毕业了?”
“没呢。”提到念书,戴振国露出尴尬之色,摸了摸脑袋,解释,“今天不是不上课吗?我跟我哥批了点东西过来卖,刚才卖的差不多了现在打算回去。”
宁光觉得自己懂了,这是认为初中之后肯定考不上,提前找生计?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就笑了笑。
这时候戴振国那哥哥打量着宁光,就当面问弟弟,这是哪里的美头?
“朝阳村的。”戴振国指了指朝阳村的方向,“就那,前两年我跟大伯出来做炒米认识的。”
又跟沉默寡言的苗国庆打招呼,说这两年苗国庆变了很多,以至于刚才在厂里都没认出来。
苗国庆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三口两口吞完包子,跟女儿木讷的说了句:“美头,我进去了啊,你回去路上当心。”
也就回厂区了。
宁光答应着也想走,戴振国的哥哥却拿了几根绸带出来塞给她,说他们从县里批发的小东西,不值几个钱,给宁光扎头发玩。
这种绸带是现在女孩子流行用的发饰,打成蝴蝶结或者就当飘带系在辫子上,村里好多美头都这么打扮。以前沈安怡在的时候,似乎也扎过两次,但沈安怡有家里人在大城市买的各种发饰,似乎就为了新鲜扎了那么几回,后来就没有了……宁光才上小学的时候还不怎么懂事,看同学有,也跟家里要过,然后被打了一顿,还被褚老婆子数落说她成天惦记着花红柳绿的不正经,之后再没提过半个字。
没想到时隔数年,一个陌生人会送这绸带给自己。
宁光也不知道什么心情,只是不肯要,然而戴振国的哥哥非常坚持,最后甚至给她在自行车龙头上打了个复杂的结,拉着弟弟嬉皮笑脸的走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结的,反正宁光在化工厂门口解了半天没解开,想骑车追上兄弟俩让他们解,因为平时很少跟陌生人打交道,她又有点没勇气。
思前想后就先回家了,到家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出来看,宁光就直接拿了把剪刀把绸带剪断……不然叫褚老婆子他们看到,肯定要问哪里来的,如果交代不出来路一定是偷了钱,如果如实说了那就是不知羞耻。宁光已经摸清了自己太婆的套路,实在不想折腾。
剪断的绸带按照宁光的想法是扔掉的,可从小爱惜东西的本能作祟,她捧着绸带在门口站了会,最终还是悄悄放到了枕头下。
就算不能戴,看看摸摸也好。
终归是她压在心底惦记了多年的东西。
正常小姑娘谁不想打扮的花枝招展,谁想成天灰扑扑的呢?
尤其她扎头发的还是那种最便宜的皮筋,没有裹一层线,是透明的浅黄色的那种,各种缠头发,每次扎辫子宁光眼里都痛的噙满泪水。
要是这两条绸带能用……宁光叹口气,把枕头盖盖好,起身去喂猪了。
她没有多想戴家兄弟送东西给自己的动机,因为之前沈安怡的姑姑也曾塞了钱给她。也许正常的人家,长辈,或者哥哥姐姐的,看到小孩子的小伙伴,都会有所表示吧。
宁光这么认为。
想到自己却没有东西回礼,她自嘲的笑了笑,觉得以后出门不遇见这些好人就好了。
她不知道戴振国哥哥其实平时没有那么大方的,这次肯送她绸带主要是因为:“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三天两头被家里打骂的美头?”
戴振国点了点头:“她底下还有个弟弟,家里对她弟弟挺好的。”
之前他在朝阳村的时候多少打听到些内幕,这会儿左右无人,就直说了,“她牙牙以前是朝阳村的村支书,因为她是美头嘛,家里想要牛佬家,于是超生了她弟弟,为此她牙牙就被撤职了……好像因为这个缘故,家里都怨她。”
“这倒也难怪。”戴振国的哥哥很容易接受这种逻辑,因为这时候的乡下大抵习惯将错误归咎于女性,“不过她家里人也是目光短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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