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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
康熙三十一年,胤禩出宫,去往执园。路上遇到一男子,醉酒湖边,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胤禩不由的驻足。只见那人似乎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方才想起,是康熙三十年时候,偶然遇见的“半简”当日那小倌为之坠楼的那个陈家少爷。
此时,那人正巧转过头来,看到胤禩,嘴里痴痴的念叨“锦澜,锦澜。”胤禩听见了,想来是把自己错认了,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你认错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胤禩,竟然走过去,告诉他认错了人。
那陈家少爷痴痴的看了胤禩一眼,突然苦笑起来“是啊,你不是他,你不是他,锦澜已经死了,一年了。”
这个时候胤禩才恍然发现,是啊,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自己从来不曾发现,原来时间过的如此仓促。
“你们气质很像很像。他也是这样,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画,风轻云淡。”他说的时候,眼睛迷离,就像是眼前的人不是胤禩,就是他深爱的锦澜。
“你们之间有很漫长的故事吗?”胤禩很反常的问道,他突然间想要知道这对不理世俗相恋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曾经。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四年前,认识他的时候,只一眼,便犹似故人来。他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起初,我喜欢与他谈诗论画,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他竟然是个小倌。”他说的很缓慢,就像是在从走一遍过去。
“他那时候便将我拒之门外不见我。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脾气,我天天去找他。连续一个月,他方才见我,那个时候我告诉他,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只要是他就够了。说出这话的一瞬间我发现,真的只要是他就好。我爱上了锦澜。”
胤禩滞了一下,有点惊诧的看着眼前这个直白且勇敢说爱的男子,明明断袖分桃最是被世人鄙夷,但是他却活的自在勇敢,爱了就是爱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依旧像朋友一样,直到那天。”
说到这里,陈半简停了停。很温柔的笑了一下“其实锦澜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那天突然来了几个当官的,说是要给锦澜赎身。说是要送给贵人。理由就是锦澜不仅才色双全,最重要的就是,是个清白的身子。
我当时听了,心中一急,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贵人是谁,但是我知道,只要锦澜去了,以他的性子,必死无疑。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我走上前去,一把搂住锦澜的腰,笑着对那几个人说,我与已经情到深处,锦澜也早已经是我的人了。当时那几个人的脸色就变了变。我见此,掏出一叠银票,厚厚的一叠,塞到那为首的人手里,我对那人说,在下知道众位大人辛苦了,这点小钱是孝敬大人的,只是锦澜却是我心头所爱,更何况他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在下感激不尽。那人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和另外几个人交换了眼神,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当时我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还好身上的银票够多。”说完,他又笑了起来,好似在诉说自己有多么的幸运一样。
“我还记得当时那些人走了之后,我还搂着锦澜,他冷冷的看着我,他语气也很冷,很硬,他说,人走了,可以放手了吧。我一愣,发现自己的手还搂着他。其实我不想放,但是还是放了,放下手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明显的失落感。他笑了一下,很嘲讽的笑,锦澜不知,原来半简兄如此善于交际。我一愣,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我还是稳住心神对他说,我不善此道,但是,不论怎样,我也不能让他们带你走。他听后,面上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他问我为什么,我想了想,终究还是说了,我对他说,因为喜欢,倾慕,因为你是锦澜。“
说完,半简又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口酒,他躺在了草地上,白净的脸上因为喝酒的缘故显现出潮红,浑身弥漫着一股酒的香味。他双手伸开,大笑起来。胤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多恣意的一个人,或许正是如此,才能不顾世俗礼教吧。
胤禩突然想到陈半简刚刚说到的表白,他开始迫切的想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当然,他相信后面自然是好的结局,不然,也不会有一年前的悲剧上演。但是,他就是想要知道锦澜是如何回答的。
“他怎么回答的?“胤禩问。
“他笑了,我第一次见他那样笑,真心的笑,心满意足的笑。我被他这么一笑弄的呆愣了,下一刻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主动抱住了我。那时候,我以为可以一辈子。“
“每次我们相拥而眠的时候,我都会想,我这一辈子啊,都只能爱他了,那么我要怎么样将他带回家,后来我发现无论如何都是不行的,索性用了最直接的。我问他可愿意与我结为夫妻,一生一世。他摇头说不。我明白他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索性不去询问他的意见,径自跑回家,向爹娘坦白。后面的,你们就都知道了。这一年的时间,我夜夜买醉,爹娘给我说了无数媒,都被我拒绝了,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一个人,你爱过了他,再无力去爱任何人。”
“爱过了他,在无力爱任何人?”
“是啊,爱过了锦澜,我还能爱谁。”陈半简自嘲的说着。
胤禩突然有点伤春悲秋的情绪“你不怨这世俗礼教吗?”
陈半简看了一眼胤禩,笑道“那日锦澜坠楼,我收敛他的尸身,整理他的遗物,在一个盒子里发现了一块玉佩,是他留给我的。”说着,便将玉佩取出,递给胤禩。
胤禩接过玉佩,之间洁白的玉佩上什么花纹也没有,只雕了几行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胤禩就这样呆住了,情深不寿,情深不寿,他满脑子都是情深不寿这四个字。难道有些事,是注定的吗。
将玉佩换给了陈半简,胤禩没有多待,继续前往执园。他的心里很乱,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静一静。
执园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没有了花灯,别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执园中依旧是那老人一家四口。他们自然知道胤禩也是这别院的主人,开了门,恭敬的迎胤禩进去。
“严伯,你们都下去吧,我只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下。别打扰我。”
严伯虽不知道怎么了,但是看胤禩的脸色,也大概知道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事,点点头,没有多问的退下了。
胤禛知道胤禩今日会来,所以早早的处理完公务便来了执园。“八爷可来了?”
“来了,来的时候八爷脸色不太好,说是要休息休息,不准打扰,奴才也就不敢去扰了爷的清静。”
胤禛皱了皱眉头,“知道了,下去吧”
说完,他径自走向房间,推开门,见胤禩蜷缩的睡在床上,衣服也没有脱。胤禛叹了口气,走过去动作轻而缓慢,轻轻的解开他的外衫,为他脱去衣服,留下洁白的中衣,整套动作都没有惊动熟睡中的胤禩。放下了胤禩的衣物之后,胤禛也脱去了外衣,在胤禩的身侧躺下,将他搂在怀里,一如以前一样。
胤禩睡梦中是另一个景象。
“四哥。”
“不要叫朕四哥,朕没有你这种佞臣贼子的兄弟。结党营私,谋权篡位,八爷好胆识!好谋略!”
“四哥,我没有。”
“没有!?那这些是什么!”坐在皇位上的人,“啪”的扔出一叠奏折。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胤禩呆呆的看着掉落的奏折,正好有一个打开了,他怔怔的看着奏折上面的字,是他结党营私的证据。不尊皇命的证据。胤禩觉得一阵头晕。不,一切都是假的,不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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