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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经常有狼群出没,但有切尼等人担当警卫,一定会确保农庄的安全。
我拉开门,还没向外迈步,一个人已经贴着房檐下的阴影闪了过来,倏的横在我面前。
“要去哪里?”是切尼的声音。
残月正在头顶,朦胧的夜色中,他的眼睛在灼灼闪光,显得有些怪异。而且,我观察过他在沙漠里时的走路姿势,根本没有什么轻功根基,但现在却脚步飘忽,悄然无声。
“房间里气闷,我出去走走。”我下意识地横掌当胸,做了谨慎防范的准备。
“教授有令,所有人必须留在房间里,不得擅自出入。”他盯着我,嘴角忽然掠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方星在我身后,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立刻会意,后退一步,温和地回答:“好,我会遵守命令。”然后,缓缓关门。这扇门整体包裹着铁皮,一旦关上,跟外界便完全隔绝开来。
“切尼不对劲,你注意没有,他手里拎着的不是手枪,而是一柄野战匕首——”方星附在我耳朵上,紧张地提醒。
我注意到了,如果是正常巡视,他最多会提着短枪,绝不可能拿一把匕首在手里。
“不用担心,咱们经历过鬼墓下的窘境,不会连续倒霉被困,也许切尼只是凑巧在用匕首做什么事,听见门响,来不及放下,就直冲过来了。别紧张,我们观察一会儿再说。”我不愿把局势想得太坏。
这里不是美军的正式基地,一切都由戈兰斯基说了算。我只能把希望押注于他还没有失去人性上,区别于猎命师本菲萨。
我和方星退回沙发上,很自然地紧挨着坐下,轻轻地拉着手。只不过我心里没有任何绮念,只是被眼前困境所迷惑,想找一个可以相互支撑的患难伙伴。
“靠到下半夜,我会出去瞧瞧。论武功,我不如你,论轻功,我就当仁不让了。”方星故作轻松地轻笑着。
我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出去,这个小小的农庄从里到外透着诡异,包括这些刚刚建成的坚固房子,表面上看像是供人休息的客房,但门扇上包裹着两毫米厚的铁皮,其坚固程度都能防御突击步枪的点射了,一定是别有作用。
“我们一起出去,除了防备戈兰斯基、本菲萨,更要注意四角瞭望台上的哨兵,千万不能被对方误伤。”天衣无缝刚刚说过“知恩必报”的话,切尼的兄弟们从杀人兽的包围圈里救了我们,这种恩情,不能不抱。
“我忽然记起了一部恐怖小说里的情节,主人公月下出门,骤然发现,所有防卫的士兵已经在月夜箫声里做鬼,满地都是鬼影乱舞。沈南,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幕,咱们什么都别想,只抱定‘逃生’两个字,好吗?”方星的话越来越晦涩,尽管装出了轻松的语气,但她的表情还是暴露了自己紧张的心情。
鬼,并不可怕,其实人心比鬼更可怕,人杀人的手段比妖魔鬼怪更残忍。
有那么一刻,我很想把方星揽在怀里,柔声宽慰她,并且发誓要带她回港岛去。外面的狼嗥声又响了起来,此起彼伏,凄厉而绝望。
“在想什么?”方星打破了黑暗中的沉默。
“我在想,唐枪是不是还活着?那个秘室里会有氧气吗?”想到唐枪,我心里如同打翻了一只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来。也许我不该打开那扇门,大家全身而退,谁都不会失陷在五重鬼楼下面,并且无情也不必为我挡枪。
“不,你是在想无情,对吗?为你挡枪,明珠暗送,她心里不但有唐枪,而且有你。我也是女孩子,能够了解她的内心苦衷。”她笑了笑,雪白的牙齿一闪。
“她是唐枪的女人,你不是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我在回避这个话题。
“对,我说过,但那只是个标签而已,没有人能左右一个女孩子的心,不是吗?”方星起身,慢慢地靠近门口,轻轻地“嘘”了一声,压低了嗓音,“有个人在门口来回踱步,你听——”
我走近她身边,把耳朵贴在门上,陡然一惊:“又是切尼?”他的脚步变得轻飘而敏捷,几近踏雪无痕的境界,一直在门口逡巡着。
方星看看腕表,夜光指针已然指向凌晨一点钟。切尼已经安排好流动哨,应该早就回去睡了。
我摸到了门边的照明开关,示意方星后退,一手霍的拉门,另一只手啪的一声开灯。灯光倏的射出去,照亮了切尼那张黑沉沉的脸。他迅速举手遮挡强光,但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两只瞳孔在强光刺激下变成了两条直线,就像珠宝玉器店里的正宗“猫眼石”一般。
“切尼,怎么还不去睡?”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脸。
“我有事要跟你说。”他放下手掌,冷冷地跟我对视。
“请进吧?”我抽身后退,让开一条路。现在的局势,是我和方星两人对他自己,明显处于上风。无论动刀还是动枪,抑或是徒手搏击,他都是必败无疑。
“就在这里说——你在鬼墓里看到过什么?红龙制订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作战计划,难道没有一点线索或文字资料保留下来?沈先生,知道那些的话,就等于握着一大笔值钱的筹码。不过,你只能选择跟军方交易,其他人无权也不敢收买那些消息,懂吗?”他开门见山,话题直奔鬼墓里的秘密,语气很不友好。
“我懂,但你必须知道,要收买筹码,就得先亮出你的诚意来。我也很想坐下来谈,但你却不是合适的人选,最好叫你的上司来跟我谈。”我冷静地拒绝了他。
“我代表的就是军方——”他只说了半句,便被方星的大声冷笑打断。
没有一个低级军官敢说自己代表军方,只有美军驻巴格达最高统帅温克将军,才有权利以谦逊的态度说这句话。
“你没有选择,也没有时间。现在不说,就永远不必说了。”他又在诡异地偷笑。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呢?”方星拖长了音调。
霍的刀光一闪,切尼的匕首已经刺中了我的小腹,毫无征兆,更毫无理由。
“我的意思就是,不合作就得死,没有第二种结果。”他大概意识到刺杀的手感不对,低头去看,方星已经飞身而至,一掌砍在他的后颈上,咔嚓一声,令他至少有两节嵴椎骨错位。匕首并没有刺入,而是被我的硬气功挡住,只在衣服上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出乎意料的是,他也没有重伤倒地,而是硬生生地抬起头来,反手一刀刺向方星肋下。
“他被附体了——”我一边大叫提醒方星注意,一边横掌直切,斩在切尼的肘弯上,同时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捏住了刀柄,一扭一拉,已经夺刀在手。
切尼嘴里发出“咻咻”的急促喘息声,霍的甩头,露出满嘴白森森的牙齿,几乎咬到了我的手腕,但方星已经及时地踢出一腿,蹬在他的胸膛上,将他直踹出去。一瞬间,四角的简易探照灯同时亮起来,光圈交叉锁定在切尼身上。
“有人被杀了!”东南方向的瞭望台上,一个士兵扬声大叫。
切尼举起双手,胡乱地遮挡强光,蓦的仰天发出“呜嗷”一声凄厉的狂啸。
方星忍不住骇然低叫:“老天,他……他怎么也会发出这样的叫声?”当猎命师本菲萨与杀人兽同声长啸时,我们还没有感到太多惊惧,毕竟猎命师的角色本身就非常怪异,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都会被理解。
我横在门口,完全挡住方星,随时防范着切尼的反扑。
他原地打了几个转,右手掏出腰带上的佩枪,胡乱地向四面的瞭望台射击。
瞭望台上的哨兵只沉寂了三四秒钟,立刻清醒过来开枪还击。探照灯的光圈一直在晃,灯影夹杂着枪火,持续了一分钟之久。当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切尼的前胸已经多了七八道血泉,鲜血淋漓飞溅。
“咱们过去看看?”方星放低身子,要从我臂弯里钻过去,被我第二次挡住。
“什么也不要做,等戈兰斯基和本菲萨的反应。刚刚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被杀人兽附体了,自身也近似于杀人兽,只是没有那种威力巨大的爪子而已。”这种提法令我自己又一次毛骨悚然。
假如杀人兽的思想可以转移、传导、附体的话,它的危害将比之前所见的增加十倍,成了赶不尽、杀不绝的痼疾。
切尼迟缓地转了半个圈,绝望地面向东方跪倒,停了几秒钟,轰然向前扑下去,露出后背上更为严重的伤口。
哨兵们通通保持沉默,直到戈兰斯基和本菲萨开了车库门走出来,才有人飞奔着前来报告:“切尼队长一共杀死了七名士兵,然后被我们射杀。”
远远的,我看到戈兰斯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摆摆手,让报信的人退下。
本菲萨合拢着双手,大踏步地走到切尼身前,抓起他的双手看了看,极为自负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明天能不能离开这里?假如不能,就得做好跟这两个邪派高手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防范工作。”方星把前途考虑得太灰暗,完全失去了对他们的信任。
“把死人全部埋掉,今晚参与行动的所有人,各奖一千美金。”戈兰斯基嚣张地挥挥手,带头向车库里回去,看都不看这边一眼,只当我和方星是透明人,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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