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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叶孤城轻描淡写的吐出这样两个字,却紧紧握住七星剑,手指骨节清晰隐隐泛白,可见其内心远没有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陆小凤抱肩一笑,却死死盯住这位白云城主的脸,他在疑惑,像叶孤城这样的人,即便死亡就在眼前,也未必会紧张,到底是什么让眼前的剑客这般失控,连握剑的手,都沁出汗津。
“可惜什么?我们该是朋友。”
叶孤城对陆小凤话不置可否,一时间,两个绝世剑客,两个顶尖高手,一位至尊帝王,竟皆沉默在这冷峻的金銮殿上。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曾算计的胸有成竹,却没料到事情会横生枝节,发展到这个地步。到如今,这一局已经无可推敲谁胜谁负。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沉默中最先开口的却是西门吹雪,
“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敌手。”
怎么去形容呢?未遇敌手对任何一个江湖人来说,都可算是骄傲与荣耀,然自西门吹雪口中,竟是带着浓稠化不开的落寞,
“何必跟他们说这些,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在高处的寂寞,他们这些人如何能懂?”这是叶孤城第一次见西门吹雪,一向惜字如金的他,却对西门吹雪如此慷慨,足见两人果然是惺惺相惜。
“我的手中有剑,你的手中也有剑。”西门吹雪缓缓道,
“是。”感概完毕的叶孤城,又恢复单个蹦字的本性,
“那我们的约定还算不算。”好在西门吹雪不计较,
“算。”反正算不算的都是死,早死早超生。
在外人眼里,叶孤城大有豁出去的感觉,实际上在叶孤城的内心,却比过去这二十七年以来的任何时候都平静。
魏子云终于来了,左手拿刀右手提盾,大声吼着护驾,带着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在刺杀、救驾、约架等一系列事情结束以后,冲进了金銮殿。
然而,看看朱棣那张黑的一塌糊涂的脸和金銮殿内的情势,魏子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来的有点晚。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你娘的叶孤城,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行刺皇上?!你已犯下死罪,兄弟们,把他拿下。”魏子云总管御林军,深知救驾来迟之罪责,他对龙椅上那一位的脾气可是再了解不过,且莫提当年夺位时的严酷,只说如今,有多少前朝臣子因对朱棣不忠而命丧黄泉?
魏子云只恐怕,若是再不赶紧请罪拿下主犯,头上这顶乌纱不保事小,连累全家老小脑袋搬家事大。
这可招翻了西门吹雪,
“难道要我跟白云城主双剑合璧,再易地而战么?我说的话,你懂不懂?”
西门吹雪的话既文艺又清晰,魏子云挠挠络腮胡子胡子,自动脑补翻译成:小叶这条命老子保了,谁敢阻挡老子闯宫,老子宰了谁!
这着实令魏子云头痛,因为西门吹雪有句话说的很对,要是他跟叶孤城双剑联手,普天下,无人能挡。
一个刺客,能孤身闯进行宫行刺就够令皇室蒙羞了,还在被这么多御林军团团围住的情况下逃脱,这事要是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自己这御林军总管,还不被朱棣拧下脑袋来当球踢?
好在朱棣也不傻,深知逼的两人闯宫绝非明智,只会徒惹笑柄,倒不如大度易得民心。况且,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两大绝世剑客,既然都不能为朝廷所用,那么紫禁一战不管谁死谁伤,对他的江山都是有益无害的。
“紫禁之巅,旷世决战,朕倒也想看看,魏子云,放行。”
皇帝发话,谁还敢不从,皆簇拥着跟在那帝王身后,前往紫禁之巅,唯独陆小凤依旧倚在一根金漆描龙的立柱旁,望向离去的那抹明黄色的背影摇摇头,继而旋身微笑,走近龙椅下首的一张梅花小几。
蜡烛爆出一截灯花,火苗微微拔高,映在龙椅下首那素衣男子褐色的瞳中,如冰湖置炭,为深眸笼上一层淡淡的烟雾,似是冷静而不在乎,又更像是爆发前的最后隐忍。
“到现在这样的时候,花兄还有心情饮酒?”陆小凤突然一顿,夺过花满楼的酒杯,仰头饮尽那杯澄澈的清酿,好酒是好酒,只是那甘洌中,总有几分苦涩凝在舌根处,
“花兄,我到刚才,才算真正佩服你……因为陆小凤是个混蛋,总归犯不着为了别人不惜自己的性命。”
陆小凤这才明白,那舌根的苦涩不是因为酒,而是一种他不愿意承认的人在过度紧张后产生的错觉,他有很多朋友,花满楼却是独一无二的,他很难想像,假如自己晚来一步,花满楼是被暗卫乱箭射死,还是被叶孤城一剑穿心,无论哪一种场景,委实足以让自己动杀生的念头,管他对方是天子还是真龙。
“小葵不是别人,陆兄,”花满楼温润一笑,起身展开袖旁折扇,仿佛刚从鬼门关晃过的那个人不是自己,随即又是沉默,抬起一只手搁在陆小凤肩膀上,花满楼不曾说一个谢字,朋友间的默契尽在相对无言中。
凝重的大殿,金碧辉煌,可重重夜影下,即便宫灯遍布点缀如昼,仍然让人觉得无比幽深,如深潭之水,冰的人彻骨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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