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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公主府,幕青衣独自一人往回走,路过冷宫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定耳一听,隐约听到敲打木鱼的声音,声音极轻,却又显得力道浑厚,这不像是个普通被打入冷宫的嫔妃在诵佛念经,倒像是个功力深厚的世外高人。
幕青衣挪动脚步,想要一探究竟,可是此时水面“咚”的一声泛起的一长串涟漪转移了他的视线,幕青衣转身一看,竟是独孤烟,一个人坐在繁茂的树木下,往湖中掷水漂,孤默的背影让幕青衣觉得有些同命相连的感觉。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幕青衣弯身坐到她旁边问。
独孤烟淡然转过脸来看向幕青衣,这一刹那让幕青衣觉得有些恍惚,她跟灵儿真是神似,若不仔细一看,当真会误认为是同一人。
“怎么?被你那可爱的公主从公主府赶出来了?”独孤烟眼神犀利,一开口便直戳幕青衣的痛处。
幕青衣露出苦涩一笑,“你的话总是让人难以消化”
“那是因为我从来都不说假话”独孤烟认真的盯着幕青衣,接着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去做一个并不属于你的梦,醒来的时候你会有伤痛”
幕青衣黯然低头轻叹,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独孤烟去争辩,脑海里重复的还是公主府前的那一幕,他甚至偶尔冲动的想,他该回去看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可是理智还是让他止住了回去的步伐。
独孤烟回过头去,继续看向湖面,顺势往湖中再掷出一块小瓦片,湖水轻溅到幕青衣的脸上,有些冰凉。
“宁国短暂的暖季很快就要过去了”幕青衣有感而发。
“是啊,明知道是短暂的,就不要有太多奢望”独孤烟开门见山的说,“我来宫中不久,对宫廷琐事也不感兴趣,可是你们的事情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我总不能充耳不闻吧,对于沈晟轩,他俩亲梅竹马,这种感情你一个外人是无法比拟的—”
“外人?”幕青衣不自觉的打断道。
“难道不是?”独孤烟犀利的眼神再次投射过来。
“是!”幕青衣愤然站起身来,恨自己方才为何要自讨没趣的坐下来,明知道她会毒舌一番将自己挖苦的体无完肤。
“等等”独孤烟拉住幕青衣的手臂,“好啦,我不乱说话了,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幕青衣顿了顿,看她眼中充满乞求,又一次让他想起灵儿喝醉时的表情,脆弱而不安,试想当初,就算是提前预知自己会挨上一拳,怕是也依然会凑过去吧?
幕青衣这样想着,便心软下来,重新坐了回去。
“说说你喜欢她哪一点吧”独孤烟觉得这句话问的不算造次,这是她一直都想知道的,只是之前识破了幕青衣的身份,更加不敢确定他的心意才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幕青衣心有不快道,心想她这个话题仍然算的上是在乱说话。
“除了我,你还能向谁倾诉?”独孤烟目光坚定,胜券在握的样子。
幕青衣静下来了,他想她说的多少有些道理,有些东西在自己的心里压抑的实在太久了,有时候会觉得窒息的有些难以喘气,是该找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了,于是缓缓道出,“在很久以前,我就见过她···”
幕青衣慢慢的讲述着她们初次见面的情景,记忆里的时光美好而忧伤。看着幕青衣时而傻傻的浅笑,时而惆怅的轻叹,独孤烟仿佛也沉浸其中了,待幕青衣讲完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幕青衣一回头便惊讶到了,他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煽情,会把她感动到如此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说的情景,我身临其境过”独孤烟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问道,“你怎么确定你当初遇到的就是宁天灵?那时候你们还都是个孩子”
“我当然确定”幕青衣肯定的说。尽管小时候的她跟长大后的容貌有所变化,可是依旧可以一眼就能认出,况且那时宁天赐分明唤她为“灵儿—”。
幕青衣不经意间又看了一眼独孤烟,心想要是当初两人同时站在自己面前,倒是有可能让他混淆。
“难道你对自己的过往毫无印象?”幕青衣回问道,貌似从未听到独孤烟谈起过自己的曾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独孤烟痛苦的捂住脑袋,近乎失控道,“我第一次进皇宫的时候,就感觉到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好像见过一般,可是每次一想起,就有头疼欲裂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觉得痛苦就暂时不要去想,有些时候能够忘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幕青衣拉下独孤烟的手臂劝慰道。
独孤烟逐渐安静下来,这样的月色,这样的靠近,让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如同这湖中的清水一般,随着风起,荡起丝丝涟漪,她凝视着幕青衣,然后缓缓贴近···
“什么声音?”幕青衣推开独孤烟几乎贴到他身上的身体。
“还能有谁?”独孤烟整理了一下衣服,端身坐直,不悦道,“近来常常听到这种琴音,听人说是从‘宁安殿’如妃那里传过来的”
“果然是她”幕青衣的眼中透出一股忧伤来,就如同这绵绵琴音一般,让人不觉悲从心来。
“你的心可真够大的”独孤烟借机挖苦道。
幕青衣不多争辩,站起身来,转身欲离去。刚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背身问道,“你可曾找到婉玲珑?”
“嗯,师父她,被软禁起来了,不过她很安全”独孤烟轻声说。
“那就好”幕青衣说完便大步离去,留下独孤烟对着一湖清水幽幽问道,“幕青衣,为什么世人都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呢?”
告别了独孤烟,幕青衣踏着琴音不知不觉便到了‘宁安殿’,与想象中不同,‘宁安殿’并没有那么气势磅礴,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陈旧,尽管丫鬟们把它打扫的干净整洁,可是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备受皇帝宠幸的妃子该有的住所。
幕青衣站在树后,看着如若溪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在门外抚琴,她的头发一丝不乱的盘在头顶珠钗上,美人红痣,轻点额间,略施粉黛,仪态万千,这样的如若溪依旧是大方得体,无论何时都显得雍容华贵。
幕青衣静静的看着她,从脸庞打量到手指,只见她不停的拂动着纤纤玉手,在琴弦上快速的拨动着,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然后“砰”的一声,一只手掌压到琴上,琴声戛然而止,琴弦也断了几根,其中两根更是从她的手指间抽离弹出,带着点点血丝甩到空中,而后又垂向地面,一点腥红就这样滴到地上,与泥土相拥···
“既然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当初又何苦要牺牲自己的自由闯进来?”幕青衣试图平静,可话一出口,仍然能够让人感到丝丝痛心。
“你终于来了”如若溪翻过手掌,看着手心里裂开的血痕,答非所问道。
幕青衣轻叹一声,从树后走出来,站到如若溪面前,稍停片刻,然后弯腰行礼,“驸马幕青衣,给如妃娘娘请安”
“驸马?如妃娘娘?”如若溪露出凄惨的笑容来,对着身边的丫鬟们挥手道,“小翠,你带她们下去吧,让我跟驸马好好叙叙旧”
“是,小姐”小翠遣散了众丫鬟后,自己也退了下去。
幕青衣从口袋中掏出刚刚遮在眼上的那块白色布巾,轻轻的包在如若溪的手掌上,轻叹道,“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我欠你的已经太多了,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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