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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转身和收破烂的大哥商量:“大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跟我把那个钢琴抬出来放到你车上,待会跟我送到一个地方,我给你一百五十块钱。”
收破烂大哥眨着眼在心底计算了一下,犹豫着问我:“你送的那个地方远不远?太远了我可不划算。”
我连忙说:“不远,不远,离这儿不过十公里,就在滨江下游的戒毒所。”
我们跟着中年男人走进地下室,里面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苏韵雅曾经睡过的那张床垫靠墙竖着,污浊的被子胡乱堆在地板上。
收破烂大哥好奇地问:“这地下室里还曾经住过人?”
中年男人打开了话匣子说:“这里面住过一个女孩,这女孩不学好,成天吸毒做皮肉生意,把好好的家财都败光了。我现在六楼住的房子就是从她手里买过来的。”
我心头感到一阵阴郁,打断他们的话说道:“大哥,我们开始抬吧?”
我没想到钢琴是如此沉重的东西,我和收破烂大哥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抬出地下室门口。大哥喘着粗气趴在钢琴上说:“兄弟呀,这玩意儿可太沉了,给我的这趟生意可不划算啊。”
我一咬牙说:“行,到了地儿我再给你加五十块钱。”
通往地面的楼梯几乎是我俩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挪上去的,半道上连续歇了四五次,才终于把这笨重的家伙装上车。
收破烂大哥软趴在车上喘着粗气,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我也比他好受不了多少,眼前发黑着坐在台阶上,汗水顺着湿透的头发往下淌。
我感觉挺过意不去的,就拿出香烟递给他一支,随意地和他攀谈起来家长里短。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坐在三轮车突突抖动着的后车厢上,手扶着那架旧钢琴,在和煦的江风吹拂下往戒毒所赶去。
市里的戒毒所感觉比监狱多了几分温馨,环绕四周的栅栏墙上爬满了常春藤,楼房带有明显的西式风格,隔着栅栏墙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穿着病号服的吸毒者们站在草地上散步。
收破烂大哥把我和钢琴放到门口,收下二百块钱。我又给了他三十块钱,买下了纸箱里那一堆大大小小的奖杯。他朝我挥了挥手,就开着三轮车忙着去做生意了。
我站在戒毒所门口等待着门岗大爷给我通报,我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和秦直一起来的,所长还接待了我们。当时恐怕是看在秦直的面子上,但是现在所长又亲自出现在门口,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他伸出手和我握了握微笑着说:“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我说:“这次我是来捐献物品的。”
所长问:“捐献什么?捐献这架钢琴吗?这里可没有人会弹钢琴?”
我笑了笑说:“说不定会弹钢琴的人马上就会出现。”
“你说的是上次你送来的那女孩吧,实际上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我们这里虽然是公立的戒毒所,但是吸毒人员的生活费和医药费还是需要家里人供给的。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所长从戒毒所工作人员手里拿来病历本,打开看了看说:“哦,对,是叫苏韵雅,前期的治疗和生活费用是四千元。你应该尽快联系她的家人把钱送来。”
我好奇地问:“如果没有人给她送钱,你们会怎么办?”
所长双手一摊说:“那我们也得继续容留她,只是用来戒毒的药物也会相对缩水,对于吸食海洛因的吸毒者来说,毒瘾犯了的时候是相当难受的,没有镇定剂的注射这个过程会很难熬。”
我对所长说:“我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
我在戒毒所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苏韵雅的戒毒室门前。工作人员对我说:“苏韵雅的毒瘾已经到了一种很严重的程度,全身各部的神经系统被破坏得很厉害。幸亏她被送来的及时,否则她对海洛因需求的量越来越大,很快就会因为吸食过量而死亡,对于这种毒瘾很重的吸毒者,戒毒过程非常难熬。”
“现在她已经睡着了,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你可以隔着门上的窗玻璃看看她。”
我弯着腰站在门前,眼睛透过半尺高的窗玻璃看进去,戒毒室四周墙壁白得刺眼,苏韵雅的病床就放在正中央。她穿着病号服,整整齐齐地躺在床上,脸上的白和墙壁一样刺眼,我知道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限,这是一种病态的白。
床架上扣着宽边松紧带,把她的手脚和躯干紧紧的捆缚在床上。
我的耳边突然传来男人哭叫的声音,这种哭声很快变歇斯底里的咒骂和告饶,声音听上去很凄厉。这是旁边戒毒室一个男性吸食者的毒瘾犯了。我听上去感觉很揪心,苏韵雅发作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毒瘾来犯的时候男人都受不了,何况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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