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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家中的事难道你一个爷们还做不得主,一直看着柳氏做啥?”冯氏不悦地说。
柳氏朝李三智轻点下头,她终究不愿意李三智为难,与李三智夫妻多年,她自是了解他的,也常听李三智说叨从前他们兄弟如何亲厚,别说现今手上还有些银子,就是没有,自家小叔子成亲,做兄嫂的也不会看着不管。
李三智见状,很是不悦母亲的态度,媳妇的明白事理让他更加愧疚。得了媳妇的支持,他已决定了要为小弟成亲出一份力,但却不愿像从前那般做家里的免费劳力,自己在外累死累活地养活一家老小,却让妻儿受苦受欺负,他就是圣人,也会有怨言。
“小弟成亲是喜事,我这做兄长的也为他高兴,自是不会不管不问的。只母亲也该知道,我如今也是靠着岳家接济过活,受伤这几个月来请医吃药,花费了不少,这手上着实没多少银子,不如母亲先宽限几日,也好让我找旧日的亲友凑凑,我想多的不行,十几两总该是有的。”李三智想:悦悦之前拿了一千一百多两银子回来,买田地花费了九百两,悦珍出事时,不少人帮着奔走想办法,又花去了一百多两银子送礼感谢,再加上这段日子的开销,如今家里怕是也只有不到一百两的银子了。小弟成亲,身为兄长出个十几二十两的银子也算是不错了,再加上有家里公中出的,几个兄弟再凑点,想必小弟也能有一份不薄的聘礼。自己如今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总得多为家里的媳妇孩子们着想。李三智之所以没一口应承要给二十两银子,就是担心给得太爽快,冯氏想要的更多。
冯氏听了,眉头一皱,不满地说:“你小弟娶的可是真正书香门第家的千金小姐,家里的叔伯兄弟好些都是做官的,那夫子也是学生遍地,教过的不少不少学生如今也是的举人、进士了,将来有的是好处让你们沾。十几两银子,亏你也好意思拿出手,这不是寒碜你小弟和未来的弟妹吗?”
悦珍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什么母亲,什么祖母啊,自家摊上这样的亲人,可真是前世没修德,今生来还债的!冯氏难道就不知道自家的情况吗?分家时,自家可就得了座破宅子,连口粮都是不够的,当时爹还病着,根本无力做活,家中大大小小的孩子九个,若不是有姥爷家里接济,自家还有卖人参的银子,估摸着自家的生计都成问题了!如今倒好,大言不惭地来要银子不说,十几两都还嫌寒碜,哼!十几两银子,在农家都可以娶两个媳妇了,没银子就不要打肿脸称胖子啊!
悦珍假作天真地拉着柳氏的衣角仰头问:“娘,咱家如今还有银子吗?你不是早说了没银子才去街上做小买卖的吗?咱家穷,哥哥们的束脩都还是姥爷帮着交的呢,弟弟们好久都没吃上顿肉了,您若是有银子的话,不如多割一斤半斤肉,也好让弟弟们解解馋,也免得奶嫌银子少,寒碜了小叔和未来的小婶。不过娘,我有些不明白呢,十几两银子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呢,之前村里翠花姐的夫家来下聘时拿了十两银子的聘金,村里人可都称赞翠花姐的夫家家境好,羡慕翠花姐有福气哩,咋奶反而说十几两的银子是寒碜小叔呢?”
柳氏暗自好笑,闺女这是维护自己为自己出气呢,真是个小人精!面上却不显,扯着悦珍骂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小叔小婶可不是村里人能比的,你奶也是想你小叔的婚礼能风光些,咱家没多的银子帮衬,也都是怪你爹和我没用啊!”
悦珍不屑地瘪瘪嘴,正要再刺冯氏一下,见柳氏朝她瞪眼,李三智又一脸尴尬的样子,只得不悦地低下头不做声。
冯氏被噎得够呛,不悦地训斥道:“看你养的好闺女,什么教养,长辈说话,有她插嘴的份吗?难怪会被当街掳走的,若不是她调皮胆大包天,小小年纪就独自到处跑,能出事吗?累得家里人为她到处奔波不说,还得花银子打点那些衙役官差,别家的闺女哪有她这份野性!再不好好教养,万一出了事,没得带坏了我那几个好孙女的名声!”
柳氏能忍受冯氏对她的辱骂诬陷,却不愿让闺女受委屈,正要说话,却被李三智拦住。
“娘,悦悦才多大的孩子,能懂啥,您至于与她计较吗?十几两银子不少了,再多的我真拿不出来,您若要的话,我去找朋友凑凑,您若瞧不上就算了。儿是个无用的,不像其他人那样能一出手就是几十上百两银子,您要不还是找大哥、大姐、小妹凑凑吧!”李三智见冯氏掰扯闺女的名声,心里更冷,自家闺女被掳走,关心的话没一句不说,还公然质疑其教养,只顾着担心闺女带累了她其他孙女的名声,这得多冷心冷情啊!这压根就没把自己一家当做骨肉亲人看,看来,自己一家人在她心中是连个奴仆都不如的,需要时,才会来搭理一下,吩咐几句。要是李三智知道悦珍被掳走时,冯氏曾建议让她死在外算了,心中怕是会更难受吧!
冯氏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几个儿子手上没多少银子,她自是知道,媳妇们的嫁妆也不多,二闺女本就指望不上,大闺女在上次家中出事时就拿回过银子,想必也是有心无力,小闺女倒是有银子,可却不肯帮忙。冯氏哪里知道,玉綉如今是自身难保,朱大少本是个花心的,刚嫁过去时因玉綉姿色好,两人还恩爱和睦了几个月。可玉綉本就被家里人宠坏了,总爱使小性子,一开始,朱大少还能把这当作是夫妻间的小情趣,愿意哄着她,使得她气焰更嚣张,多了后,朱大少便烦了不吃这套了。恰好这时玉綉又没眼色的得罪了朱大少的继母朱夫人,朱夫人稍微使了点手段,便让朱大少遇上了他被卖的以前最宠爱的通房丫鬟春丽,春丽是个有手段的,能哄着朱大少,床第间也放得开,朱大少自然更加喜欢,一个月里多半的时间是待在春丽房里的,春丽又有朱夫人暗地里的帮衬,如今已怀孕身孕,被提为姨娘,与玉綉分庭抗争起来。玉綉爱面子,对娘家人有口难言,在朱家又要上下打点,她那点银子哪里够,要不是朱老爷听说李家的姻亲柳家出了两位举人老爷,亲自吩咐朱大少要多敬着嫡妻,这会已经被打压得在朱家彻底没地位了。
冯氏有些难堪地挤出笑容道:“我自是知你们的难处,可你们如今有柳家帮衬着,不说三五百两银子,百八十两银子总该是能凑到的吧?娘也不要多的,一百两银子就够了,你们五弟的岳家家境好,将来的陪嫁自然不少,这聘礼总不能差太多,不然你五弟面上不好看,会被人说闲话的!倘若落得个攀附富贵,靠着岳家提携发迹的名声,你五弟岂不是一辈子都难在他媳妇面前抬起头来了!老三,你自小就是个孝顺的,又一向疼你弟弟,这回你就想想法子帮帮他吧?”
李三智心酸地问:“娘,您怕小儿子因聘礼不如媳妇嫁妆,而在媳妇面前抬不起头,难道就不怕儿子因受多岳家的恩惠,难在岳家抬头吗?”当年娶柳氏时,整副聘礼下来不过五两,反而柳氏的嫁妆是几个妯娌中最丰厚的,娘今日这事明天那事,很快就把柳氏的嫁妆骗光,难道就不怕自己对岳家难以交代吗?这么多年来,岳家明里暗里的贴补自己,自己受伤后更是多得两个小舅子及时请医送药才保下命来,买地修屋的银子也是借口找岳家借的,如今还要让自己去找岳家借一百两银子,难道就不怕岳家瞧不起吗?
冯氏讪讪地说:“这哪里一样,柳家哪里能跟钱家(李有智未来岳家)比,而且你五弟是读书人,将来还要做官的,名声最是重要了,你大字不识几个,又不做官,名声好坏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等你五弟将来入仕当官了,柳家哪里敢瞧不起你,巴结都还来不及呢、、、”见悦珍清亮的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冯氏不知怎地有些心虚,越说越小声。
柳氏气乐了,她还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精明的婆婆居然会如此昏聩,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且不说钱家只是出了几个不入品的小官,还都是远方亲戚,柳家将来前景并不一定比钱家差;就说柳家啥时候要巴结李家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如今可都中举了,活动活动,当个县丞、主薄的不在话下,两个弟弟还年轻,将来得中进士也不一定,这李有智如今可落榜了呢,未来如何可真说不准,巴结这话,说出去可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李三智是又气又伤心,因冯氏口无遮拦的话羞得满脸通红,若不是这里都是自家人,冯氏的话也传不出去,他真想找个地洞沾。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