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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烧了一整夜。
黑暗中,数千炮手列阵以待, 指挥官在夜色中擂响战鼓, 炮弹齐发,似轰隆隆的闷雷滚过, 扑向四散而逃的卫奴兵。
卫奴营地内, 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再骁勇的战士,也是血肉之躯, 虽然他们悍不畏死, 一次次嘶吼着往前冲锋,试图冲出包围圈, 但还没有驰到近前, 就被整个掀翻。
城南方向,几骑快马飞奔而至, 滚地下马,跪在地上拱手道:“督师, 吴总兵、邱总兵已经分别夺回锦州、松山,包围辽杨, 遵化、蓟州也收复了!”
听了这话, 半夜匆匆赶来的徐鼎、勤王总兵们不由得惊呼出声, 满脸骇然。
悄无声息地收复遵化、蓟州,暗中派兵攻打卫奴兵的老巢, 又设伏火烧卫奴兵大营, 运筹帷幄, 掌控全局,这是何等的气魄!
包围卫奴的都城辽杨,卫奴兵还不得吓掉半条命?
这下子,他们等于把十几万卫奴兵给包围在关内了!
不管是聚而歼之,还是慢慢消耗,卫奴兵休想全身而退。
卫奴兵这一次入关劫掠,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一众勤王将帅瞬间烧红了眼睛,心头火热,视线投向马背上的男人。
难怪此子当年在接连丧父、丧兄后还能临危不乱,带领霍家军固守城池,果然如电击雷霆,勇猛果断,胆大灵活,如此方能出奇制胜!
震天的喊杀声中,面对亲兵传回的好消息,男人面色平静,点了点头,火光映出他斧凿刀刻一般的深刻面孔,双眼明锐。
他一拉缰绳,驱马向前,接过长弓,弯弓搭箭,锋利的箭尖直指远处的敌营,脊背肌肉绷起,三箭连珠,激射而出。
箭矢如长虹贯日,撕开深沉的夜色,尖利的嗡鸣声划破长空。
嗖嗖几声,敌营方向,一名身穿铠甲的将官轰然倒下马背,卫奴兵内传出狂乱的哭喊声。
守军这方,看到督师几箭射死敌方将官,将士们轰然叫好。
霍明锦撒开长弓,拔出佩刀,“驱散他们,不能让他们收拢溃军。”
众人齐声应喏,齐齐拔刀,驱马奔入阵地中。
烧我田宅,毁我家园,掠我百姓,今晚,要这帮卫奴兵血债血偿,有来无回!
……
黑夜中,站在城头的傅云英看不清地方营地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那充斥在天地间的绝望狂吼和厮杀声。
火焰冲天,马嘶长鸣,燃烧声和惨嚎声交织,好似山崩地裂。
城下守军无不精神振奋,手持刀、枪,冲杀出去。
卫奴兵溃散成几部,其首领几次想要收拢残兵,都被霍明锦率军打乱,无奈之下,只能退兵。
但已经晚了。
……
晨光熹微,远处天际渐渐浮起鱼肚白,晨辉笼罩大地,空气中浮动着刺鼻的血腥气。
朝霞似浸染了血色,绚烂无比。
红日初升,守军们已经驱散卫奴兵,往运河方向追逐而去。
墙头上,留下的士兵高声谈笑,城中老百姓相携走出家门,跪地念佛。
傅云英走下城头。
李昌和乔嘉紧跟在她身后,道:“二爷不会放卫奴出关,这一次定要将他们彻底剿灭在关内。”
霍明锦奉行斩草除根,既然抄了卫奴的老家,自然不会再给他们重新壮大的机会,这一次所有辽东军和各地勤王军同时发动进攻,绝不能放虎归山!
傅云英嗯了声,“朝廷那边,怎么应对?”
李昌道:“这一次布局至关重要,为了骗过卫奴,必须隐瞒消息,以免消息被他们截获。收复遵化、蓟州后,当地守军还继续打着他们的旗帜。几位总兵都认为不宜走漏消息,不单单是二爷非要让瞒着的。”
傅云英点点头。
李昌朗声大笑,接着道:“若是能把卫奴兵十几万精锐剿灭在关内,从此辽东无虞,这可是万世之功,谁敢说一句不是?”
傅云英看他一眼,“万世之功这种话,不要当着其他人说。”
李昌挠挠脑袋,应了句是。
……
卫奴兵白天还猛如虎豹,无坚不摧,一夜过后,就被霍明锦率军击溃,朝中气氛一改之前的压抑沉重。
早朝时,殿内喜气洋洋,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朱和昶睡了一大觉,京师保卫战就结束了,有些不可置信,在内官们的搀扶下爬上城头远眺。
城下,士兵们打扫战场,掩埋尸首,清扫道路。
脚下这座古老的城池,一转眼就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朱和昶手扶箭垛,叹息了几声,扭头看傅云英。
“云哥……老爹说因为你,霍督师才会答应扶持朕……”他语气一沉,“霍督师有没有逼迫你答应什么?”
傅云英淡笑着摇摇头。
淡金色光线洒在她脸上,笑容飒爽。
朱和昶心口一松。
……
傍晚,哨探送回战报。
霍明锦带人将溃逃的卫奴兵堵在运河边,几路勤王军从不同方向截杀,卫奴兵仓皇入河,淹死无数。
得知辽杨被围,卫奴兵军心涣散。
仅剩的几支突围而出的卫奴军沿东北方向逃窜,被埋伏在各地的辽东军阻拦。
关内守军互相呼应,就像群狼追赶羊群,将穷途末路的卫奴兵赶进口袋中,然后将这个口袋扎紧。
卫奴兵无路可逃。
半个月后,辽东军在关口处发现最后一支卫奴兵的踪迹,设下埋伏,全歼卫奴兵,一个叫黄桂的百户亲手砍下卫奴首领的脑袋。
消息传回京城,满朝文武喜极而泣,城中百姓额手称庆,刚好是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燃放炮竹,庆祝保卫战的胜利。
之前仓皇逃走的富户权贵纷纷归家,民间很快恢复从前的欣欣向荣景象,京郊地区的百姓擦干眼泪,回到满目疮痍的家乡,幸存的人们抱头痛哭。
……
几日后,大军凯旋。
全程百姓扶老携幼,男男女女都穿上盛装,箪食壶浆,出城迎接他们的英雄。
朱和昶率领群臣,于城门外设下隆重的仪式。
旗帜迎风招展,百官皆着华服,列队恭候大军。
溯风凛冽,鼓乐阵阵,百姓们翘首以盼,等着英雄们归来。
鼓声隆隆,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踏响声。
一骑高大神驹由远及近,马背上的男人一身窄袖戎装,英武俊朗,眉宇轩昂,幽深双眸淡淡扫一圈左右,不动声色间,却透出势如沉渊的锋芒。
被他身上气势所慑,守在旷野两旁的老百姓顿时噤声。
紧随在男人后面的是各路总兵,得胜还朝,五大三粗的总兵们此刻都笑眯眯的,慈祥如庙里的大肚弥勒佛。
战士们回来了!
欢呼声如海浪,此起彼伏。
老百姓抑制不住激动之请,纷纷往前挤,手中鲜花、丝帕高高抛起,往战士们身上扔去。
这一次他们剿灭卫奴精锐,他日横扫卫奴,平定辽东,收复东北失地,指日可待!
望着雄狮一般沉默而威严的队伍慢慢走近,所有人都坚信这一点。
年老如王阁老、姚文达等人,也被眼前情景所震撼,心中涌动着从未有过的壮志豪情。
身穿冕服的朱和昶笑容满面,大步上前,亲自为霍明锦和其他几位总兵斟酒。
霍明锦下马,接过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欢声雷动。
台下,傅云英身着官服,站在一群文官们中间。
凯旋仪式繁琐,她已经站了一上午,浑身骨头酸疼。
正和身前的汪玫小声交谈,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眼帘微抬,和高台上望过来的一道视线撞了个正着。
霍明锦身披大氅,站在祭台前,朱和昶站在一边,笑着和他说话。
他面色平静,似乎在认真听朱和昶说话,眼睛却望着她。
风声呼啸,旗帜猎猎飞扬。
他的目光,像深秋时节清冷的月色,仿佛从很久远、很久远的过去看过来,经过岁月沉淀,澎湃激扬的感情被流年洗涤,明明很厚重,却又轻柔如纱,温柔地将她包裹在其中。
她唇角轻扬,朝他微笑,眉眼微弯。
台上,霍明锦神色不变,依旧是面无表情,唯有眼底浮起几丝淡淡的笑意。
……
此次一举剿灭卫奴精锐,不仅成功保住京师,还收复了大片失地,从此以后,辽东军只需要按计划层层推进,东北方,再无威胁!
南方,招抚流寇,重开商路,江南苏杭一带借着这股东风,日进斗金,税赋收入翻了一番。
北方,蒙古、卫奴都在这一战中伤了根本,难成气候。
荆襄地区,流民主动走出大山,新兴市镇拔地而起,各地流窜的流寇,已成往日云烟。
一个多月的压抑后,朱和昶终于扬眉吐气,可以畅快大笑了。
按例要论功行赏。
徐鼎此次因为疏忽几次贻误战机,应该以军法处置,但他后来跟随霍明锦围剿卫奴兵,杀敌无数,最后功过相抵,仍旧由他驻守辽东。
朝臣们对此议论纷纷。
后来宫里传出消息,霍督师向朱和昶推举徐鼎,认为徐鼎是守城之才,野战上输给卫奴情有可原,他在辽东和卫奴对峙多年,对卫奴最为了解,还是由他驻守辽东最为稳妥。
听说是霍明锦举荐的,没人提反对意见了。
而霍明锦,早已加封三公三孤,文官、武官的最高虚衔都给他了,已经封无可封,朱和昶只能赏赐金银。
……
京师危机解除,朱和昶暗中派人将老楚王和皇长子接了回来。
老楚王将孙子送回乾清宫,拉住吉祥打听,得知朱和昶最近心情不错,时常大笑,悄悄松口气。
朱和昶刚刚和几位大臣议事,命内官送几位阁老离开。
阁老们陆续离去,傅云英走在最后。
老楚王拉着她说了几句俏皮话,里头传召归鹤道长,他拍拍衣襟,踱进梢间。
屋里没有宫人侍立,只有朱和昶一人盘腿坐在炕床上。
老楚王笑眯眯道:“宝儿……”
朱和昶抬起眼帘,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老楚王心里一个咯噔,赶紧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走近几步,“打了大胜仗,怎么不高兴?”
朱和昶不说话,望着槅扇的方向,唇角轻抿。
老楚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庭院,傅云英正顺着台阶往下走。
窗外几枝梅花横斜,朦胧的花影中,傅云英的身影慢慢远去。
老楚王眼珠一转,“你为了英姐的事生我的气?”
朱和昶唇角扯了一下,带了点讥讽,“不然呢?”
老楚王心思电转,拍一下大腿,坐到朱和昶对面,“宝儿啊,爹是为你好,你不能娶英姐!”
宝儿要是敢娶英姐,霍明锦马上就会转头一把火烧了乾清宫!
朱和昶皱了皱眉,“谁说我要娶云哥?”
老楚王一愣。
朱和昶笑了笑,“我以前连云哥的姐妹都不敢娶,怎么会娶云哥呢?”
云哥那样的人,就该无拘无束,自自在在做她自己。强逼她入宫,让她当妃子,亦或是皇后,都改变不了他会左拥右抱的事实。云哥待他再好,也会心灰意冷,他们迟早会变成一对怨偶。
老楚王沉默了半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宝儿,如果一开始……早在书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实情呢?”
那时候他是王府世子,英姐是平民之女,他们朝夕相处。
朱和昶收起笑容,眯着眼睛想了想。
老楚王静静地望着他。
半晌后,朱和昶挥挥手,笑着道:“都已经过去了,还说什么如果不如果呢?我从来不去想如果,现在这样挺好的。”
老楚王点点头,惆怅之色尽数褪去,马上嬉皮笑脸起来,“既然这样,那你不生爹的气了?”
朱和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幽幽地扫他一眼。
“哼!”
老楚王垂头丧气。
……
正月里,过年的气氛还很浓厚。
今年的这个年过得不容易,百姓们尤为珍惜。大战过后,人人喜气洋洋,见面便拱手致意,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要互道一声新年好。
骑马从长街走过的时候,时不时能听见巷子里爆竹声声,穿新衣的孩童们成群结队到处乱窜,欢笑声此起彼伏。
傅云英下马,管家迎出来,告诉她傅云章又出门去了。
这一次霍明锦秘密北上,设下埋伏,和辽东军互相配合,取得京师大捷,彻底击溃十几万卫奴精锐,朝中文官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也心潮澎湃,最近频频举行诗会。
傅云章作为诗社骨干,天天应酬。
他们倒也逍遥,不是去山上赏梅花,就是去庙里吃素斋,再要么在松林底下抚琴,傅云章文思泉涌,又出了一本游记。
傅云英摇头失笑,回房脱下官服,换了件湖色满池娇织绣纹琵琶袖春罗袄,石榴红杂宝织金百褶裙,梳简单的小垂髻,斜挽一枝素面圆簪。
走密道到了隔壁宅子,房里门窗紧闭,没有人。
她推开窗子往外看。
后院就是演武场,设箭靶。
只听几声箭矢飞快划破空气的嗖嗖声,羽箭从她眼前飞过,射中靶心,箭尾轻轻颤动。
石榴树下,霍明锦松开弓弦,低头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再度弯弓。
他没戴玉冠,只束了网巾,穿一身轻薄的窄袖衫,阔腿裤,腰上勒丝绦,从肩背到腰部的线条利落流畅,可能刚刚练过拳,额前爬满细汗。
傅云英双手托腮,倚着窗台看他。
霍明锦眼睛盯准箭靶,引弦拉弓,几支连珠箭放出,每一箭都射中靶心。
她看得出神。
练了一刻钟后,霍明锦低头整理箭囊,忽然道:“好看吗?”
傅云英愣了一下,笑了笑,颊边笑涡轻皱,“好看。”
霍明锦嘴角一勾,抬起头。
月洞窗前,湖袄红裙的妻子倚窗而立,云发丰艳,容色清丽,含笑望着他。
这回轮到他愣住了。
傅云英莞尔,“明锦哥哥,好看吗?”
霍明锦没说话,哐当一声,箭囊跌落在地,几步便跨到窗前,捏着她的下巴吻她。
他刚练武,身上汗津津的,浑厚的男性气息。
她踮起脚回应他的吻,胳膊环住他的脖子。
片刻后,霍明锦松开唇,气喘吁吁,垂眸看她,眸色暗沉。
掐着她的腰用力,将她整个人从窗里抱出来,抵在窗台上,紧紧压住。
……
院外,一行人脚步匆匆,埋头走过来。
李昌过来禀报事情,来不及让人通报,想着二爷一个大男人,没有女眷,冲撞不了谁,直接推门。
手刚碰到黑油门,被突然从花丛里窜出来的暗卫给扣住了。
他道:“我找二爷有事。”
暗卫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二爷在忙。”
“我知道,二爷每天这个时候在练拳……”
李昌推开暗卫,径直往里冲。
暗卫没拉住,心里暗道不好。刚才夫人过来的时候他就退了出来,这时候李昌闯进去,要是撞见夫人怎么办?
李昌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因而,窗前男女情动的喘息声分外清晰。
李昌瞪大眼睛,呆住了。
二爷、二爷竟然抱着个美人,压在窗上轻薄!
暗卫跟进来,看到眼前情景,两腿直哆嗦,苦笑着拉走李昌,关上院门。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霍明锦还是注意到两个飞快闪过的人影。
他粗喘着放开傅云英,努力克制欲、念,轻抚她的发鬓,“我去解决。”
转身就要走。
傅云英一笑,拉住他的手,摇摇头。
“无事。”
她垫着脚,轻轻咬一下他的下巴。
霍明锦被她勾得浑身燥热,这会儿情、欲烧得正旺,根本没法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怕她生气,才会说要去解决李昌这个麻烦,听她说无事,自然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再度俯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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