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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相闻，他在头顶上身躯炙热，强势而温存地占有。宋尔雅最终倒是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了，只记得他总在耳边喃喃说着什么。
这一夜越发被折腾得腰酸不已。
睁了眼，身侧却并未有人。宋尔雅已是习惯了他这般劳碌。
她只独自翻身坐起，只着了轻纱的身躯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出皎洁如月色泽。
正想着开门去招呼锦绣抱孩子过来瞧瞧。这一开门，却见一个身影正赫然长跪于门外。
宋尔雅这一下子吓得够呛，然而定睛一看，却见正是林氏那人，面容姣好，容光焕发，两眼直直看着她。
宋尔雅不禁奇道：“林妹妹，你跪着是做什么？”
林氏低低一笑，忽然伏地，大大方方朝宋尔雅磕了三个响头，即便是极力控制，却仍是掩不住眉间的欣喜道：“王妃见笑，是王爷叫我来向您谢恩。”
这番话说得宋尔雅倒真有些摸不着头脑。谢恩？是谢些什么恩？
可虽是心中惊讶，她面上却并无些许吐露，只朝林氏清声道：“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林氏便又是谢过，这才随着宋尔雅入了屋。
宋尔雅坐定望着林氏，想起昨夜王爷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来，心道莫不是王爷已经将事情办妥了？也不知是用的什么办法，竟一早就叫人在门口谢恩，真是越发神神秘秘了。
这么想着，她便招呼锦绣倒了茶水来；见时辰还很早，便又要了些早点，着林氏一起坐下用早饭。
谁知林氏却是摆手推辞道：“王妃恕罪！”
宋尔雅微微皱了眉。
林氏连忙起身磕头道：“民女斗胆。不是民女不愿，只是民女此来是向王妃拜别谢恩的，即刻便要启程了。”
瑞王妃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听不出她不用“妾身”自称，反倒用起了“民女”二字。
“拜别？你要去哪儿？”倒真是奇了怪了。
林氏看了看宋尔雅，顿了顿，一语惊人道：“自是找一处地方隐居下来。”
“放肆。”宋尔雅只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那上好的茶水便飞溅了出来，沾得她满手都是，吓得锦绣慌忙拿了帕子来摁。
好在那水倒是不甚烫，这才没有事。锦绣连汗都出了一身，心中直慌，这林氏今日说话是发了什么病不成？
“王妃莫着急，”林氏连忙摆摆手，却不慌不忙地道，“王妃，您且听民女慢慢儿说来。”
宋尔雅冷着一张脸，并不说话。
林氏知是自己方才有些口不择言，只好跪下朝宋尔雅又拜了一拜，才道：“民女今晨见过了王爷。得王爷分外开恩，竟愿放民女自由身……民女为报王爷王妃之恩，自愿以家财相报。”
宋尔雅不禁又是一愣。这些日子她忙着照顾燮儿，枕边那人运筹帷幄之中，倒是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林氏此人生得不似寻常女儿家柔媚娇小，倒是更英气勃勃些。但此时的她，却有些小女儿的模样，低眉道：“民女是商家女儿，自是常常随父亲叔伯等人抛头露面。不瞒王妃……民女一次随父出外做生意时，与一位秀才有了百年之约。”
……原来是这样？
宋尔雅想自己昨日仍还在为此焦头烂额，不想今日事情便有了迎刃而解的意思。她想了想，道：“看来林姑娘是位信守承诺之人。也不知是哪家公子？”
林氏叹了一口气道：“并不是哪家公子，只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普通人罢了。我爹嫌门不当户不对，自不准我们再来往，这往后便更是不带我出门了……再往后，这宫中选秀的诏令一下，那时爹爹正与我吵架争气，便将我送了出来。”
怪不得。林家虽不是为官之家，可那样的大门大户，当时竟舍得将这堂堂嫡女送去做那家人子……原是她竟相中个与自己家世相去甚远的贫寒小生。
现在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林氏接着道：“我爹当时只是一时之气，才将我送了出来。一来好让我断了念想，二来亦不至于坏他门楣；但我姨娘她此人心术不正，私下里背着我爹娘去见了那时太子爷的近侍，竟将我定给了王爷为妾。”
宋尔雅不禁莞尔。原来这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就连这林家也是不例外的；这姨娘不仅有颗好毒的心肠，还吹得一手好枕边风，格外有手段些。
“只是林姑娘，你的嫁妆是我命人清点的。虽是与其它人比起来阔绰许多出来，要救济这梁州城百姓，那还远远不够呢。”宋尔雅想到此，轻轻蹙了眉。
林氏似是笃定王妃会这般问她，只不假思索道：“不瞒王妃说。民女当时为防姨娘争夺家产，以致娘亲不能养老，弟弟无法娶妻，曾私自将手下庄铺的盈利克扣了不少下来。”
林氏见瑞王妃美貌非凡的脸上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不禁有些叹服于她的镇定。她接着道：“民女想着，那存粮虽不是太多，却足够养活整个梁州城一年半载的了。”
“林姑娘也说了，此是为了给娘亲养老、弟弟娶妻为用。”白拿人的东西，往往总是难叫人安心的。宋尔雅并不是太轻易上当的人，只追问道，“却怎的如今白白给了我们？”
“王爷已替弟弟做媒，相中了冀州侯府的庶女。”
宋尔雅恍然。
这些做生意的人个个都精怪似的，怎会如此便宜了人去？富可敌国的林家嫡子配了那世代勋贵的侯府庶女，虽算不上高攀，可这位庶女听闻贤惠美貌，亦深受冀州侯府里的老祖宗与夫人疼爱，倒也算是称心如意了。
如此一来，林氏将这家财慷慨相赠，说是情意，倒不如说是利益。
“聘则为妻奔为妾，林妹妹不会不知道。”虽林氏已解释清楚，可毕竟她仍是那林家的人，宋尔雅仍是有些不放心。
林氏似也是看出了这王妃的意思，想了想，道：“民女虽不曾与王妃打过多少交道，但王妃处事，民女这些日子看在眼里，倒是了解几分。民女与王妃本就是同一类人，想要的东西，自会想方设法。”
宋尔雅不禁撇嘴笑道：“你倒是个不怕死的，胆敢将自己与我作比？”这话虽是严厉，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并没有斥责的口气。
林氏听了宋尔雅这一句，不禁胆子大了两分，亦爽朗地笑笑，越发显露出眉间英气：“王妃办事斩钉截铁，民女亦以王妃为敬。”
宋尔雅虽听出这是恭维话，却心中并未不快。
是了，虽只是场交易，却也可看出这林家女儿的胆识与魄力来。敢问这哪家的女儿敢放下这一切荣华富贵，与情郎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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