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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阳接见各路豪族时,邵勋见到了卢志。
老卢要回京任司空了。
三公级别的职务,不是随便一道诏书就完成的。
它需要群臣在场,奏响嘉乐,天子临轩,亲自册封,以示郑重。
生活需要仪式感嘛。
“明公若要就任大将军,也得回京一趟。”卢志笑道。
笑完,又有些可惜。
司空其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领个官职低一点的冀州刺史、幽州都督什么的,这是实话。如此世道,做晋朝的司空,哪有做新朝的刺史、都督实在?
而且,最让他不舒服的,就是陈公没让他以司空身份录尚书事,但王衍却以太尉录尚书事。
这就是差别,意味着在陈公心目中,王衍比他卢志更重要,作用更大。
“河北之事,子道可有教我之处?”邵勋起身敬了卢志一杯酒。
卢志舒了口气,心情好了些许,回敬一杯后,道:“连续两年征战,河北疲敝,暂时不要动刀兵了,镇之以静即可。”
邵勋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看法。
高强度的战争对地方的破坏很大,尤其是河北这种自身沦为战场的地方,破坏更加剧烈。别的不谈,河北又出现大量流民了,这在石勒时代的后期几乎很少见到。
这种流民大军,往往由地方豪强乃至士人统率,一路吸收小股流民,最后汇成大股,人数往往上万。
邵勋尽量遣人收拢,将其迁往河南的濮阳、陈留、高平、东平四郡,成为府兵部曲,夯实自家根基。
流民军的出现是一个警告。
三年前河北歉收。
去年在邺城大战,石勒刮地三尺。
今年在常山、中山等六七个郡反复拉锯,邵勋来了天高三尺。
确实该休养生息了,“镇之以静”这种话经常见到,多到甚至让人厌烦,但却是金玉良言。
不征兵、不征粮、没有劫掠、没有杀戮,这种状态维持个两三年,河北自己就能慢慢缓过来。
“明公想在幽州待多久?”卢志又问道。
“不会太久的,过完年就回,急着当大将军呢。”邵勋开玩笑道。
卢志也笑了,说道:“大将军得回京,但兖州牧不必吧?”
“是不用。”邵勋嗯了一声,道:“考城那边已经在收摊了,这些时日我也在斟酌新幕府的人选,待初步定下名单后,就兼领兖州牧。”
卢志神色复杂地看着邵勋,又饮一杯酒。
“天下之人都看着明公呢,幕府人选是得好好斟酌一番。”卢志说道:“军司可是王夷甫?”
邵勋微微点头。
卢志心中暗叹。他可以理解,毕竟王衍身负天下名望,虽然最近有些人开始指责他,声望有所下降,但还是极有名气,是世家大族的招牌,不可不用。
另外,邺城那边有人悄悄告诉他,王夷甫的大女儿王景风上月中(十一月)生下一男婴。这会王衍那老东西应该知道了,接下来怕是会更加卖力。
但理解归理解,失落是难以避免的。
邵勋起身给卢志倒了一杯酒,问道:“子道,昔年曹孟德丞相府有几個军司?”
卢志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过来。
一瞬间,心中的委屈已然不翼而飞。
十年前,司马颖为皇太弟、丞相。当时卢志作为幕僚第一人,其职务是“参署丞相府事”,此职算是司马颖的副手,只有一员。
在其之下,则有丞相军谋祭酒(杨准)、丞相司马(王混)、丞相从事中郎(王澄、顾荣、成夔等)……
而在此之前,司马颖曾任了两三年的大将军。彼时有一职务,曰“中军师”。
很遗憾,不是卢志,而是王衍王夷甫。
是的,哪怕那会成都王坐镇邺城,王衍在洛阳当官(尚书左仆射),成都王也得请王衍就任军师,虽然老王并不管事,只是块招牌,实际事务还是卢志做主。
有了这些过往经验,卢志以为这次又要被王衍压一头了,没想到啊……
他定了定神,道:“先后有六人任军师,同时在任的丞相军师则有华歆、成公英二人。”
“子道可任大将军府军司,司空朝职先兼着。”邵勋说道:“将来梁国建立——再说吧。”
目前还存在于纸面上的梁国有国土(十郡)、有都城(浚仪),还有即将开建的宫殿(梁宫),当然也会有领导班子。
梁公以下最高官职是相国,也可以称为“梁国相”。
梁相协助梁公处理公国事务。梁公出征在外时,梁相镇守后方,总揽军政大事,同时自己也开府,有幕僚。
相国之下,另有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尚书令、侍中、黄门侍郎、卫尉、大理、太仆、少府、大农等朝官。
朝官之外,还有太守、县令(长)等地方官,以及前后左右诸军将军。
看看这配置就知道了,司马炽为何死活不愿意封邵勋为梁公。
“陈公”、“梁公”都是公爵,但前者是郡公,后者可以说是国公,差别巨大。
当了梁公后,是可以接受官员朝贺的,几乎就是春秋时代的诸侯国翻版。
当年曹孟德就是这么爽,现在邵某人也要爽一爽了。
邵勋提到梁国,随后掐住了话头没再说下去,卢志却有点着急。
都啥时候了,谁稀罕当晋国的官啊,还特么是朝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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