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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焱斐天转身无声的将她抱起。暝殊在他怀中,能感觉他身上极细微的颤抖。疑惑的抬眼看他,犹见他脸上极力克制住的表情,那明显是身体某处伤痛带来的隐忍。
暝殊抓紧他的衣服,用腹语道:“你怎么会受伤?不要和他打了。”
“没事。”焱斐天低头深深看她一眼,抱她到店门口坐下,手掌轻放在她后背的伤口上,暝殊只感觉伤口温热麻痒很是受用,却才惊觉他是在给自己疗伤,忙抬手止住他。
欺尨看他们眉目传情的模样,心中妒怒嫉恨,目光再转向暝殊,尖利五指并齐,挥起手刀狂奔而起,直冲她砍去。焱斐天手臂横挡住他这一击,也再顾不得给暝殊疗伤,蓄力一掌将欺尨震开。
打斗带起周围尘土,落叶飞扬,无数沙尘在这狭窄的胡同里旋起旋落,暝殊瞪大双眼,紧紧盯着焱斐天,却被乱飞的尘土迷了眼。眼里总是容不得一粒沙的,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刺激了泪水流出。此时不远处却传来焱斐天的一声闷哼,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暝殊耳里,焦急的睁开眼睛,满眼泪水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入眼只是两个时而纠缠时而分开的朦胧身影。
至少能看出一团白色是焱斐天,那团紫色是欺尨。突然的强震让暝殊惊觉,赶忙擦去糊在眼睛上的泪水,再一次看清这世界,却已经开始颠覆。远处高楼大厦瞬间倾塌,激起十几丈高的烟尘,顷刻间变成一堆废墟。
临近的房屋一座接一座的崩倒,眼看就要接近这边,却在结界范围外停住。
寻古店方圆百米外已是人间地狱,崩塌的石块到处乱飞,砸伤许多人,哭天喊地的声音隔着几条街也能听到。百米结界内,不敢说具是完好,至少那些房屋没有倒塌,但地面上的裂痕却也延伸到墙体上,从这裂痕看来,结界也只是勉强抵挡震荡,不知能否坚持到最后。那些不曾见过的邻居,一个个从屋里跑了出来,或带着家人,或独自向四处奔跑。人们哭喊、慌乱,从暝殊眼前经过、从焱斐天与欺尨身边跑过,却顾不上不多看他们一眼,不多时便都消失在胡同的尽头。
此刻跑出去,倒不如在这附近呆着,外面比这里也安全不到哪去。本以为震一次就没事了,才稍稍缓过来,结果还不到一刻钟,震感又从外围传来,这次却没那么猛烈。暝殊坐在门口却也被震得头晕眼花,再去看焱斐天,还在和欺尨打斗纠缠。只见他们越打越起劲,双方都加大攻击,波及到周围房屋,屋顶上的瓦片横飞,还有那本就有裂痕、不堪一击的墙面,被欺尨的攻击力震塌,好在里面的人已经逃走。
结界外,那本已倒塌的屋舍因再次的震动,塌得更彻底,那些砖瓦石墙几乎粉碎,不知没能逃脱的人被压在下面是否还有生还希望;抗震强的房屋高楼却还立在那里,也不知还能不能躲过下一轮的震荡。听着外面凄怆哭声,暝殊恻隐大动,然此刻自己伤势未愈,加之被束缚着禁身咒,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再转头看着依旧打斗的他们,刚刚焱斐天定是被欺尨打伤了。
握紧拳头,还有些力气,慢慢在摊开的手中蓄起了一把冰凌剑,待此剑成形,暝殊却也觉得最后那点仙力也随之消失。原来末世之日,便是自己元神耗竭之时。想到此,却是苦笑,活了这么些年,虽比不上那些上仙大神,却也比凡人命长;守店十数载,比之天上不过几天,却也看尽世间人心,虽没秋凉守店日久,也没她看得透彻,总归是来此红尘走一遭,尝到喜怒哀乐,不枉此生罢!
抬起手中冰凌剑,瞄准那团紫色射了出去,听到一声如苍鹰般的鸣叫,心下了然。仙力耗尽,元神枯萎,眼前开始忽明忽暗看不清楚,倚靠在门边,用耳朵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震荡依旧剧烈,暝殊听到离自己不远处有地裂之声,那声音犹如带着死亡的气息向这里蔓延。终于,这结界无法坚持到最后,就像欺尨说的,这个结界抵挡不住最后的大灾。再一次把脸转向焱斐天的位置,一团白色身影正向这边走来。
欺尨站在那里,看着焱斐天向暝殊走去。心口穿透感觉不到心痛,想起那个被杀死的男仙,此刻自己落得这样下场,当真是报应。身体渐渐变得松软虚无,一片片浅金色羽毛由身上抽出,飘向天上,背后一双翅膀的黑影在空中竟覆盖几千里,若垂天之云,只是再无实体。嘴角噙着自嘲的笑,该回家了,那个令自己何其想念的东海,待羽落海中,化作鳞片,重新聚集成鲲,千年后,会再次以大鹏现世,只是那时,大概不会再遇到焱斐天了……重生后,又怎么会再有前世的记忆……这最后的时刻,该留个好印象。
暝殊时而能看到,时而看不到。在能看到的那个瞬间,眼神穿过焱斐天看见欺尨微笑着挥手,表情释然,似是在告别,却不知是对着焱斐天还是自己,亦或是对着他们两个。
欺尨放下轻挥的手臂,敛了嘴角笑容,焱斐天背对着,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他的微笑,亦没看见他的挥手告别。无论如何,能做到的都尽力去做了,安心回家吧……身体乍然化羽,崩散在四周,遂又逐渐聚起,犹如一条金羽汇成的小溪,流向天边,流向远方,流向东海。
焱斐天的步履有些虚浮,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看不见。
“我就知道你会赢。”暝殊眼神无光,对着焱斐天的方向说,嘴角挂着笑。
“若不是你帮我,赢的是他。”一条裂缝就在离暝殊一丈远的地方,结界内的房屋开始动摇,屋瓦纷纷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碎裂成几块。眼下形势,还是留在外面较安全,若在店里,到时被震塌更是麻烦。
焱斐天边说着边把她揽进怀里,环顾周围情形,心知情况不妙,但她看起来更差。不由分说把手贴在她后心,那伤口还在,欺尨爪子里带毒,不易好。
从他手掌中传来的阵阵温热使暝殊为之一震,脱口问道:“你来之前,是不是已经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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