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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闫家车队早已隐去,花重楼踮着脚尖遥望,双目含泪,久久不动。
闫玉素还没出月子,不能出门见风,陪同送行的是花维和花纨兄弟俩,身后各站着妻室刘氏和陆氏。
花维暗叹一口气,他何尝舍得这个比他儿子还小两岁的可爱幼妹离家远赴京都,但诚如闫家姑婆婆所说,为了妹妹的平安,也只能忍下相思之苦了。
“父亲,回吧,母亲还在家里等着呢。”
花重楼回神,耷拉着肩膀上了马车,随后传出一阵割肉般的痛哭,引得路人侧目。
兄弟俩对视一眼,摸摸鼻子尴尬一笑。
唉,父亲像娘,母亲似父……
……
在花重楼念叨着闺女肯定舍不得他这个老父亲的时候,花袭人躺在美人姑婆怀里,四仰八叉睡得口水直流。
闫甄替她擦了把嘴巴,神色愉悦抚着那颗小红痣,感叹舒了口气。
“阿岚,我这些年的重担,总算能卸下了。”
费岚把鎏金茶杯放下,神情有些感伤。
“姑娘,外人都说您梳起不嫁是为了操持闫家,可您都是被这块红爵玉给耽误了一生,尽管红爵玉的主人此刻回来了,可您也老了,终究是晚了……”
闫甄微笑,“人生短短几十年,何苦感伤这些人情世故,我还算运气不错,死前能等到这一天,也不枉费老祖宗一番恩赐了。”
“姑娘,阿岚只是替您惋惜,当年那个人……”
闫甄抬手,神色淡淡。
“都过去的事了,何苦再提,如今我只想着,好好将袭人养到六岁,送还给她父母,那我也能毫无遗憾的闭眼了。”
费岚叹气,姑娘就是太执拗了。
“姑娘,那闫家宗祠里那位……”
闫甄单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摇头,“袭人还小,不好去那乱地,等她满周岁了再去见吧。”
————
“好漂亮的女娃……”
“娘,我要看妹妹!”
“呵呵,这不是你妹妹,她是你父亲的表妹,按辈分,你该叫她表姑姑。”
“啊?她那么小一个,怎么就是我姑姑了……”
窸窸窣窣的谈话中,花袭人悠悠醒转,使劲伸着手打了个呵欠,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到一个凑到她面前的小正太。
“咦哇?”(这是哪?)
她只记得途中摇摇晃晃走了好久,醒了吃,吃了睡,最值得安慰的是,她喝得不再是人奶,而是牛奶。
“妹妹,呃,表姑姑醒了……”
花袭人如今已经能看到三米之内的环境,费力转头先看了一圈屋里环境,有些失望咂巴咂巴。
这屋子大归大,但布置比起豪华奢靡的花家,差远了。
闫甄抱着她起身,走近主座。
“袭人,这是你外祖父闫擎天。”
说着又走到左下座,“这是你大舅舅闫俞钦夫妇,二舅舅闫俞深夫妇,这三个是你的表兄,博庭,博望,博涵,这几个是你表兄们的孩子,以后你就认识了……”
除了闫擎天,众人傻眼看着往日话不多说半句的闫甄,煞有其事跟一个奶娃说话,还侧身让奶娃认人。
魔怔了吧?
然而更让他们傻眼的是,那奶娃还咿哦着点头,挥动的小胖手疑似在打招呼……
一路上,闫甄说了不少闫家的事情,而花袭人已经确认,美人姑婆绝对知道她不是个真正的婴儿,所以也懒得再装几年只会拉屎喝奶的奶娃了。
不得不说,这闫家一屋的男人,个个长得是真帅……
…
晚间,内院。
闫俞钦身穿内袍坐在书桌前,俊朗冷峻的脸庞透着一股正气,目不斜视看着手中的竹简。
崔婉婷犹豫上前,眼里带着试探。
“老爷,您瞧见姑母那块红爵玉带在袭人身上了吗?”
闫俞钦神色淡淡,“姑母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把玉送给袭人,自有她的道理。”
“……我知道,只是,这玉得先帝亲赐名,是闫家之宝,着实贵重,如今给花家的女儿,是不是有点……”
闫俞钦眉头一皱,冷下声音。
“你收起你那点心思,这块玉是姑母出生带来,是她的私物,如何处置不是我们该置喙的。”
崔婉婷脸色一紧,连忙摇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先就寝吧。”
闫俞钦站起身,冷淡丢下一句话,甩袖而去。
“老爷!”
崔婉婷错愕追出去几步,见丈夫走的是青柳居方向,气恼咬牙。
“又是姓柳那个贱蹄子!”
洪妈妈暗叹上前,替主子披上外套,苦口婆心相劝。
“夫人,您明知道这个家里,姑奶奶说话行事就是圣旨,连老太爷都不会反驳,您何苦提这些,招老爷不喜呢?”
崔婉婷回到软榻坐下,气愤不平。
“我如何不知?要不是她闫甄霸道,我这个闫家主母,也不至于成婚十几年才能掌管家务,想我崔家名门望族,嫁到毫无权势的国师闫家,已经算是低嫁,想不到还要受这种窝囊气!”
洪妈妈连忙关好门窗,出声阻止。
“哎哟,我的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闫家世代受承国师之职,虽从不参与朝政,但向来备受帝王百姓尊崇,声望远大,您可别让有心人听到这些大不敬的话。”
崔婉婷只知失言,挫败靠着软枕,满脸不忿。
“她闫甄是闫家人,那红爵玉是何等宝物,当然应该传给闫家儿孙,就算传女不传男,可我博庭博望还年轻呢,焉知以后会不会给我生个孙女?怎么也不能便宜了那粗鄙商人出身的花家吧?”
洪妈妈知道自家姑娘从来瞧不上低嫁商人的小姑子,可又明白闫玉素是闫家唯一的女儿,备受老太爷,老爷,二老爷的疼爱,没人敢看轻几分。
只是自家姑娘憋了十几年的气,去年刚从姑奶奶手里接过管家权,就开始有点飘飘然了,事事就多了几分计较。
“姑娘啊,您往好处想,要不是这些年姑奶奶管着家,您也不能自自在在的生养两个少爷,如今您儿孙满堂,又执掌全家,何苦去稀罕那块已经有主的石头呢。”
崔婉婷长舒了口气,优雅坐起身抿了口茶,神色莫测。
“对,我现在才是掌管全家的主母,我儿博庭进翰林院不足一年,便连升两级,前途无量,博望在学院也颇受赞誉,往后,我才是最大的赢家,岂是她闫甄一个后继无人,没男人要的未嫁老女能比的?”
洪妈妈微皱了眉头。
闫甄当年才貌双绝,尚未及笄便有无数男儿慕名而来,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闫家的大门,轰动一时,还不缺宫里的皇亲国戚,其中还有如今的圣上呢……
只可惜当时的闫家主母早逝,家中无人操持,硬生生让这么一位倾城国貌的美人,蹉跎至今未嫁,让人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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