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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张白而无色的脸庞,有着像是死寂过后的沉着冷静,如此认命。
两人此刻面对面,相隔三个月,却已如物是人非。
服务生为他们重新暖了茶,又重新退下。
“我来找你,”蔓生将此行的用意道出,“兑现你之前说的诺言。”
抬起手握起面前的瓷杯,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像是精美的折扇执柄,玉质冰清,轻轻将茶杯作晃,他闻着茶香道,“我平生说过许多的话,记性却又很不好,不知道是哪一句?”
沉默中,蔓生详道,“三月月末,在海天大厦顶层,你对我许诺,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找你。你向我保证,你会竭尽全力。后来在府城医院的回廊里,也是你告诉我,你说过的话算数,如果我想找你,可以来北城江南馆,找这里的杨老板。”
“你说过等我,不管什么时候,无期限。”
见他幽若静兰,在这禅阁里遗世独立的一株,蔓生本就死沉沉的心,愈发往谷底坠落,“难道你现在想不认自己说过的话,不作数了?”
尉容狭长的眼眸抬起,“诺言这两个字,兑现了才叫诺言。”
“假使这辈子都没有兑现,那不过是别人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他用清幽雅致的男声,说着寡淡无情的话语,偏偏唇边那抹笑容却又如何温和。
自己似乎又被耍了一回,他根本无意真的帮她!
“林小姐,”他疏远的喊着她,又是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赢你。”
蔓生的心冷却蒸发那一度余温,“我明白了。”
她该立刻起身,说上一声“打扰”就走,但是她又要去往哪里?竟也没有一个去处!
“你又明白什么了?”他笑应,“喝杯茶吧,这茶还没有喝一口,凉了可惜。”
蔓生只是盯着那杯茶瞧,沉默的眼睛更是黑洞无光。
他又微笑着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愿意?”
蔓生诧异,一时间搞不清楚他真实的心思。
直到他又说,“你的唇都干了,喝口水吧。”
她迟疑着默默捧起面前的茶杯,这才喝了第一口水。有着甘甜清澈的味道,余味却带了甘苦,让人喝过后会轻蹙眉头。
“这是苦茶。”尉容道,“第一次喝的人,都会皱眉。可也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方为人上人,你说是么?”
蔓生捧着茶,她不说话了。
尉容继而问道,“现在可以开口了,说你来这里找我的原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蔓生定睛道,“我来这里请你出山!”
“出山?”尉容念着这两个字。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华丰铁企任聘的独立董事。”
“你这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商场上的消息倒是灵通。”尉容微笑赞许,实则若非是商圈人士,不会知晓的这样深,因为他不曾真正露面过。
“那就是真的?”蔓生凝眸,尉容这才确信,“原来你只是听说,而不是知道。”
“不过现在已经从你那里证实。”蔓生已然肯定,她又是道,“我想请你帮我,还有,担任林氏锦悦的独立董事!”
“是想请我当你的军师?”
“也可以这么说。”蔓生颌首。
“去锦悦担任独立董事,又是以谁的名义聘用?”
“我!”蔓生首肯道,“林氏锦悦大小姐!”
见她脊背挺得那样直,这一幕望过去,竟真像是背后有千军万马奔腾可控,“你要真是这样一位可以在公司内部有一席之地的大小姐,现在你还会坐在我面前?”
蔓生拧眉道,“只要你愿意当这个独立董事,那么我就有了可以在公司内部站上一席之地的位置!”
“这么听起来,我好像是你的踏脚石。”他打趣一句,半是揶揄。
“我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聘金是多少,我会给你!”蔓生直接说道。
“聘金?”尉容一笑,“你这是要娶我的意思?”
蔓生怔住,“是聘用你的薪资。”
“那么,林大小姐,你又觉得我这样一位能让你不远千里特意赶来请我出山的军师,值多少价?”分明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可他眼中的深邃却不容忽视。
这下却难住了蔓生,“我有多少能力,我想你应该清楚。我能给你的,那天在山顶上,我都说过了。”
“你觉得够?”他眉眼一抬,轻声询问。
“我只有这些,你还想要更多我可能现在不能给。但是以后,我可以慢慢补给你。不管多少,我都会补。”
“不用以后。”她说着壮志凛云的话,他只一句话否定。
蔓生生疑,实在看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他却慢慢伸出手,朝她直直的探了过来。
蔓生下意识就要避开,可他放话,“别动,我正在和你谈条件。”
他用沉静微笑的眼眸对视她,可他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做着动作。她的衣服领子,是一整排的竖纽扣。他只以食指和中指操弄着,轻轻的厮磨,就像是折磨人的亲抚,让她觉得空气都凝结起来。
蔓生心里不禁一颤,只因领口被他打开,衬衣的纽扣解开了第一颗。
蔓生忍耐着,她的唇渐渐抿起。
又是一颗纽扣被解开。
雪白的肌肤曝露在灯光下,也印在尉容的眼底。
似乎,比起之前要更白上几分,可是也更加没有血色。
只是这么瞧着她的颈子,他低声喃喃说,“这个线条,还是一样的美。”
记忆在他的指尖翩飞,像是被勾起那冲动扭曲的夜色,此刻蔓生下意识伸手去制止他放肆的动作,可谁知他如黄雀在后,一下反握住她。
他微笑说,“别紧张,大白天的,我不会对你乱来。”
“你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道?”他的目光惊心。
蔓生一惊。
深沉的眼眸中,有一丝隐隐起伏的绯色之意,他的声音尤其镇静正色,“我开出的条件,只有一项。”
“我要的,”他笑着说,目光分毫不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蔓生的沉静终究被打破,露出一抹不敢置信来,“你什么意思?”
眼见她眼中的惊诧,不再是方才初见时那般死寂,尉容的唇往上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说,还能有什么意思?”
他挑明的彻底,将她锁定成为猎物,“我要你!”
蔓生的心开始微乱,“我还没有离婚。”
“只差一个手续,不是么?”他的话是她之前所说,硬生生被他所用,“就算你没离,我也不介意,你知道的。”
蔓生还是忍不住问他,“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样言而无信?”
“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信任。”他淡淡笑说,“你可以相信,但是不要求别人回馈。”
“就像是你我,我的保证可以无限期,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不需要条件。”他这才将原话后的深层意义补充完。
蔓生这才认栽,“受教了,我同意。”
条件已谈妥,尉容朝她贺喜,“恭喜你,成功拿下我这位头牌,阳关道和独木桥,其实还是可以一条道并肩走的。”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一起回宜城了?”蔓生也不再抗拒,她直接问。
尉容并不急躁,“不忙,老规矩,你该先洗澡休息一会儿。”
立刻,禅阁外边的服务生被请过来。
“既然要回去打江山,就要有个能掌控江山的面貌,至少,你该精神一些。”尉容凝眸,有些略微不满,“你太瘦了一些,而且气色不好。”
蔓生不再有异议,跟着服务生走了。
“你们老板在哪里?”尉容又问向另外一位服务生。
“容少,杨老板在练拳房。”
……
江南馆的练拳房,是一间各种健身器具齐全的房间,足足有百来平。房内不时传来击打声,精壮的男人正在练拳,砰砰砰砰的揍着挂起的沙袋。
直到有人靠近,男人下意识的收拳,忽而一下侧拳袭向来人。
只在眨眼间,就要一拳击中对方,却被那人轻巧的后退避开,他的身形极轻。
杨冷清瞧见是他,一笑道,“我说容少,拳脚不长眼,你总是没声息的走到别人身边,小心被打伤。”
“要是能伤到我,那我可就有赏。”尉容笑应。
这样狂妄的话语偏生说的理所当然云淡风轻,也就是他了,杨冷清当然知道不可能动得了他。只是停下拳,杨冷清道,“事情谈完了?”
“完了。”他扬唇笑应。
“瞧你这样子,刚刚那位小姐多半是遭了殃。”杨冷清是知道他的本事,吃人不吐骨头,说的就是他这类人。
尉容道,“她是来找我帮忙的。”
“难道你会无偿?”谁会相信。
“我可不是这个世上的救世主,谁来求我,我都会帮。”他倒也承认。
“那么你这次又得了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尉容淡淡说,“不过是请我去出谋划策。”
“你真是闲不下来,这次又是去哪里?”杨冷清可还记得这位林小姐,她好像是来自于,“宜城?”
“你这记性真好。”他夸奖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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