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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我大惊,怎么会有刺客?康熙微服出巡,知道他身份的人并不多,难道走漏了消息?
穿过月洞门,便见着外间多了许多人,很多竟是穿着官服的兵士,手执着明晃晃的冰刃来回巡逻。大概已知会过我的身份,我和张福德走过时,他们都会默默退开,点头行礼。
看来真有刺客,康熙也不准备再隐藏身份了,这阵势应是已通知了官府。“皇上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刺客抓住了吗?父亲呢,有没有伤着?”我心中担忧康熙,一连串问题。
“皇上受了点轻伤,老爷也没事。刺客功夫了得,出手极快,被他跑了。”听着这话,我心中忧虑更甚,徐府可不比皇宫,虽然现在调了官府的人来护卫,可是不知道刺客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既然武功极高,这里未必防范得了他。尤其忧虑的是,康熙出行的事极度保密,连宫中知道的人都没有几个,刺客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此事一日不明,徐府中人便担着极大的嫌疑。
到得正房,更感觉到如山一般的凝重气氛扑面而来,整个心咯噔一下仿佛沉到了谷底,看来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康熙歇在榻上,微闭着双目,一支手臂横在软枕上支撑着,衣袖捋起,小臂上缠着白色纱布。
目光从他的伤处移到正在收拾药箱的郎中脸上,见他神色自若,并不太紧张,当下略松一口气,知道康熙的伤无大碍。屋里随侍着高士奇、父亲,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官员,想必当时金陵府官。张福德送我进来,又引郎中出去。屋内高士奇和金陵官员见我进来,都侧身相让,我几步就得榻前,单膝跪下,手抚上他的手臂,轻声唤道:“皇上……”
他侧过头,伸过另外一只手,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朕无事,放心。”我心中一暖,鼻尖却酸涩起来,连忙侧头只作替他将手臂移向更舒服的位置,掩饰过大约已经泛红的眼眶。
便听他对高士奇道:“必要彻查。刺客究竟是前明余孽,吴党漏网之鱼,又或是其它图谋不轨之辈。朕的行踪因何会泄露,这是重点!”康熙说着行踪泄露的话,就有些动怒,胸口起伏不定,我这一路与他同行,还未见他过他如此愠怒。
“是。臣绝不会放过一个可疑之人,誓追查到底!”高士奇凛然应道。
“嗯,要将任何可疑都圈定在内!谋刺主上,这是谋反!”康熙继续道:“但也不能牵连无辜,必须要证据确凿,最重要的是,要揪出幕后主使!”
“朕明日即起驾回宫,刺客在金陵地面动手,只怕还要从金陵这里查起。陈之让——”
“下官在。”那个金陵的府官正十分精力的听着康熙和高士奇说话,冷不丁叫到自己,浑身一哆嗦。
“朕限你半个月内查出刺客行踪,他受了重伤,不能远遁,必在城内!”康熙此刻已经坐了起来,我替他拿过腰凳垫着,便退在一侧,低头不语。虽然康熙对我,仍一如既往,并无丝毫见疑的意思,可我自己知道,如今徐府上下,都有嫌疑,追查此案,只怕头一个要查的,就是我家。
“是,下官遵旨。下官早已下令封锁了城门,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要细查。六营官兵也已经出动,全城搜捕刺客!”陈之让凛然回道。我暗暗点头,这个官员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办事倒利索细致,若案子由他经手,家里或许好受些。正担忧着,便听他道:“皇上,下官斗胆,圣驾微服金陵,只在徐大人府上落脚。下官若要查案,只怕要着落在这徐府里。因此,请皇上旨意:徐大人府上,臣该如何处置?”
康熙微微闭目,睁开眼道:“暂时先封禁起来吧。该如何查,便如何查。不可私吞财务,不得骚扰内眷。”又对高士奇道:“拟旨:徐展交大理寺审查。纯贵人……”他若有似无的看我一眼:“且随朕回宫。”
这一连串旨意下来,竟无半点征兆,我脑袋中轰的一声,险些儿站立不稳。康熙的旨意听着似乎并不重,但古来谋反第一重罪,最是牵连广泛,凡为君之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此等罪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冤假错案在历史中实在不乏其存在。就算皇帝本意并非如此,底下办案的也丝毫担不起任何失误,往往是把案子往大了办,徐家如此富裕,本身就已经怀璧其罪,如今有了这个由头,还只怕那起嗜血的苍蝇扑了上来吗?如今全家就剩了我一个,听着仿似我安然无恙,可是康熙那一句“且随朕回宫”本身已藏了太多意思,这一趟回京,等着我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
“臣遵旨!”陈之让同高士奇领旨退出,各自办事。我盯着带着一丝倦意的康熙,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地叩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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