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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律的生父辛尧,是个弹钢琴的艺术家,俊美如玉谦谦君子,宁可委屈自己也还甘之如饴,甚至没觉得柏家那个男人只是拿他当玩物,除了身体关系再无其他。怀孕的那阵子他统共就过来看辛尧不超过三次,毕竟怀着胎不能上床,唯一令他感兴趣之处不再用得上。
如果这也还可以勉强容忍无非不求回报,毕竟自从有了俩双胞胎儿子后,辛尧的全部心思就都在养孩子上,并不在那男人身上,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真的令人无法忍受。
或许辛尧自己后来也看出来,那个男人对自己并不是爱,所以没有抱任何希望,更没想过要沾柏家的光,那时候他只想守着俩孩子,耐心细致地将他们一点点带大。但有一次,柏律的哥哥,柏礼感冒发高烧,没有及时治疗,主要是因为当时柏家的女主人谭沐找辛尧的麻烦,把人在柏家扣了好几天。等辛尧气喘吁吁地重新回到家时,大儿子已经烧到三十九度。辛尧立刻把孩子送医院急诊,但还是在短短几天内发展成肺炎。
这种特殊体质的人生下来的孩子,婴儿时期普遍难捱,稍有不慎就容易夭折。辛尧简直急疯了,主动去找那个男人,跪着求他帮忙。求人,不用说,上床又是必不可少,但辛尧已经完全没有感觉,那时候心急如焚,只要能把他儿子救回来,做什么都可以。结果被谭沐当场抓到,简直怒不可遏。后来辛尧去世,她仍然没打算放过他的孩子。
谭家的二小姐谭沐后来就是那个男人的正妻,柏宸是她儿子。谭沐心高气傲,办事手段狠辣,其实她怀上柏宸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名分就算是男孩也没用,甚至柏宸长到七八岁,她都没有正式的位份。
某种程度上来说,柏家的三个孩子算是兄弟,但年龄最小的柏宸却可以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他和哥哥就惨多了。
辛尧这辈子过得太辛苦,怀孩子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法子请保姆,什么事都自己做,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后来又不停地被谭沐暗中算计,身上留下不少病根子。当时,一岁半的柏礼肺炎是救回来了,但辛尧自己却病垮了。虽然后来也看似痊愈,但每隔几年就会复发,而且每复发一次,就会比上一次更严重,几年后,严重到咳血都是常有的事。
或许他早就想死,早就感觉身体很难受,状态很糟糕,还不如死了算了,但一看到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他就会咬牙撑下去。而且这一撑就是十年。
兄弟俩十五岁那年,辛尧去世。他的确是个非常善良温柔的人,在孩子心目中形象也一直是正面的,哪怕命运不公,也从来没有把怨恨、气愤这些负面情绪时刻带在身上,至少没有带给孩子,因而俩兄弟的性格没有一点偏移,甚至比养尊处优的柏宸要开朗得多。柏礼尤其像辛尧,温柔,小时候柏律想跟他吵架都没法吵起来。只要柏律一炸毛,他就很纵容地笑,然后把人揽到怀里,轻声说,消消气好不好。
谭沐的狠毒,柏家的冷情,都和柏律这边的亲情形成太过鲜明的对比,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性格大抵只有两种,要么如同辛尧和柏礼一般,善良不会主动出击,要么就是另一种极端——所有的一切都能成为报复的手段,只要能保护唯一的亲人。
而柏律显然不是前者。
谭沐是个十分有手段的女人,身为旁系的二小姐她却能爬比嫡系还要高,她一直觉得辛尧阻碍了自己成为柏家的女主人,所以很有手段地把人慢慢折磨死了,辛尧死后的三年里,她终于成功拥有了柏家的名分和地位,但却开始守寡。
后来俩兄弟没少被她算计。有一次她用了点手段半逼半胁迫地把柏礼骗到本宅。柏律一回家发现哥哥不在,而且厨房的汤烧的扑下来,显然走得很意外匆忙。他立刻气势汹汹地杀过去。
他从来不怕柏家的人,因为他早就为自己备好了筹码。扫谭沐一眼,直接问:我哥在哪?我要把他带回去。
谭沐看着他,不动声色在心底冷笑了一下。柏礼又傻又蠢,往往中了圈套还不自知,但这个孩子倒是有几分精明和防备,至少不那么蠢。
“柏律,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只要你放过我儿子,我就放过你哥。”
柏律根本不想听下文,直接转身,一把揪住门口那陌生男子的衣领,吼道:“柏礼在哪?!你们把他弄哪里去了?!”
那人却没有回答,这时,旁边的几个保镖都走上来,团团围住了他,一股很不善的气势。他立刻转身,警觉地看向谭沐,“你想干什么?”
谭沐徐徐走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偌大的宅邸那天却安静地过分,往常都在的女佣们和友善的老管家竟都不在,除了保镖和门口的男人,只听到那种细高跟踩在地上的声音,很有些瘆人。
谭沐越把柏律看得仔细就越发讨厌这个人,那张脸长得跟辛尧相似,在她看来一个男人长成这样就不太正常,可柏律的样貌又不完全是阴柔的,还带了些冷峻的英气。这些贱货,先是勾引她男人,现在……还勾引到他儿子!
这才是让谭沐最不能忍受的一点,她发现柏宸竟然对这个小贱种有好感甚至到了喜欢的程度。谭沐暴怒了一次,把手边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这些人真是天生下贱和恶心!这种不男不女的人难道不该死吗?!在那之后她越发厌恶这俩兄弟,甚至已经超过对辛尧的恨。
原本她是打算把软绵绵的柏礼当做献祭的小羔羊送给谢家做玩物的,但转念一想,把柏律送过去岂不更好?断了她儿子念想!柏律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嘴脸,真是恨不得现在就给弄死。
那时候柏家的实权还是女主人手里,柏宸虽说是唯一的大少爷,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上上下下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来定。
当时外界都说,柏家这个私生子,当真是好运气,跟谢家的,是桩好联姻。既然都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便谢家那口子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病秧,据说已经病的要不了多久就会死,这嫁过去明摆着守个活死人,原本想要联姻的千金们都一个个都撤了,根本没人愿意碰这个烂摊子。可好歹,对方是实打实的谢家人。谭沐不能明着对兄弟俩不利,为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违法的事情断不能干,只能暗地里使阴招,慢慢地折磨。而且她一向自视甚高,又极好面子名声,怎么都不肯落一个虐待继子的骂名,所以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让谢家帮她好好折磨一下这个贱种,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还可以断了柏宸的念想,可谓一石二鸟。